他現在的大腦很亂,亂得幾乎什麼也無法思考,只記著沈從年有了家室,爾後就空了。
俞文青沒再說話,路鳴倒是絮絮叨叨地念了起來:“昨天是我跟沈從年送你來的,蔣奇本來也想跟過來,但畢竟是人家大婚的日子,總不能把新娘丟下,就沒來了。”
俞文青靠在床上,其實什麼也沒聽清,只聽見路鳴說完了話,於是“嗯”一聲。
當年蔣奇罵路鳴罵得狗血淋頭,真見了真人,反倒是一見如故了,原來這路鳴也就是看著正派了些,內裡也是個花花腸子,不過與蔣奇那副金迷紙醉的做派不同,他享受的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其實那沈從年……”路鳴猶猶豫豫地開了口,又忽然頓住,看見俞文青望過來了,這才繼續,“其實他一開始也挺關心你的,不過也可能是怕那兩個耳光給你打出毛病了吧……等你檢測報告出來之後,他就拉著臉走了。”
“哦對了,你報告我還沒給你看吧。”路鳴從床頭小櫃上拿起一紙報告單,遞給俞文青:“急性酒精中毒,說是腺體受損引發的。”
“不過你這些年……是怎麼把自己腺體弄損的?”路鳴皺著眉頭問。
俞文青一走就是七年,這七年間也沒回來過一次,逢年過節互發一條祝福簡訊,就已經是他們最多的交流了,他根本無從得知俞文青這七年的生活經歷。
俞文青神色不變,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對腺體受損的事閉口不言。
路鳴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七年的確很長,長到讓他們彼此都生分了。
“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俞文青默了半晌,仰頭望著快滴完了的藥水,輕聲道:“不確定,有可能回來吧。”
俞文青這些年在外經營著一家能源企業,前些日子h國發布了新的政策,他有意將産業遷移回來。
“對了,我的手機呢?”俞文青渾身摸了一圈,沒找到自己的手機。
“在這,”路鳴從抽屜裡給他拿出來,“有個叫inda還是inda的,一直打你電話,我不方便接,又怕打擾你休息,就給你關了。”
俞文青接過手機,一開機就看見三十多個未接電話,一百多條簡訊,小姑娘聯系不上他,急得六神無主,最近的一條未讀資訊還體貼地詢問他“死了嗎”。
……罷了。
俞文青不對這個神經大條的姑娘産生什麼期望,他先給老員工kaya去了個問候簡訊,詢問她何時返崗的事兒,這才回過頭來給inda報平安,順便讓她把他辦公桌上的檔案整理好,帶到h國來。
發完了資訊,俞文青又沒事幹了,路鳴也沒說話,又是一段長久的靜默,直到藥水滴完,路鳴替他按下了呼叫鈴。
“對了,”呼叫訊號的“滴滴”聲裡,俞文青忽然仰起頭問,“他告訴你他有家室了嗎?”
那模樣似乎還不肯死心。
路鳴又是長嘆一氣,當年那一場實在是鬧得難看,也的確是溝壑難填,俞文青離開家鄉也屬無可厚非的明智之舉,只是他沒有想到,時隔七年,俞文青還對沈從年懷有舊情。
“他要走,我問他去哪,他說家裡看得緊,有門禁。這樣夠了嗎?”路鳴語氣平平地給他轉述了沈從年離開之前的對話。
俞文青發呆似的盯著半空,平靜地“哦”了一聲,接著又不吭聲了。
直到手上的輸液針被拔掉,路鳴才聽見俞文青死氣沉沉地說了句:“我想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