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年似乎沒注意到他,目光從未分給過他半分,甚至連這個方向都懶於一瞥,那雙眼睛只望著臺上相戀的愛人,恰逢其會地附以微笑。
基本流程都已走完,蔣奇和紀九交換過戒指後,在兩旁親友的起鬨下,擁著彼此熱吻一番。
那樣子看著刺眼,俞文青只瞄了一瞬,就把目光挪開了。
他還是看著沈從年,像獵者守著獵物。
他看著沈從年笑、看著沈從年鼓掌、看著沈從年與身邊的apha交談甚歡。
那是他新交的男友嗎?也對,畢竟這麼些年過去了。
酒宴開席,蔣奇帶著紀九轉圈敬酒,俞文青飲下一杯,卻盯著沈從年的側顏。
酒過三巡,俞文青不知不覺間又喝多了。
熟悉的混沌湧上大腦,酒精幾乎要擾亂了他的神經。
俞文青隔著重重人影,猝不及防地與沈從年對上了視線。
是的,對上了視線,正正好好地,與他魂牽夢繞的人對上了視線。沒有幻覺、沒有錯位、也沒有笑意。
沈從年冷著那張他熟悉無比的面龐,目光疏離地看著他這幅醉態,與先前柔和的模樣截然不同。
俞文青忽感左胸一陣疼痛,像是一隻大手,捏著他的心髒來回蹂躪。
痛到極處,俞文青竟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他想,你怎麼這樣狠心?就連一個笑容都不肯施捨與我嗎?
腦海裡忽然竄起另一個念頭,好端端的豔陽天裡,俞文青卻渾身都打了個哆嗦,他怔愣地盯住沈從年身邊的那位,目光從那張娃娃臉上來回掃視,終而落在了那雙捏著酒杯的手上。
隔得太遠,醉了酒的眼神也不清晰,俞文青看不清那手上的光景,只依著陽光反射,沒看見閃光。
心下驟然鬆了口氣,俞文青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h國從未允許過兩個apha的婚姻登記。
是啊,他怎麼忘了呢,他們不合法啊……
身邊的賓客陸陸續續地散了,大家都藉著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伴著環島去了,這一桌上轉眼就剩了俞文青一人。
俞文青仰靠在座椅上,目光追隨著一片浮雲蓋住了烈陽,他肆意妄為又天馬行空地想著,若是他們當初領了證,現在豈不是可以告他一個“重婚之罪”?
然而下一秒他又悲哀地記起,依著h國的法律規定,分居兩年以上,就自動視為離婚。
而他們之間,卻是實打實地分別了七年,這也實在怨不得他“重婚”。
宴會幾乎散了,俞文青盯著的那片浮雲也早已遊過了太陽,蓋不住光了。
俞文青痛苦地閉了閉眼,用力把自己的身體挺了起來,甫一回頭,就看見沈從年收拾好了自己,撫平了衣角褶皺,一副山青水綠的好模樣,似乎就要走了。
俞文青說不上來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他想沈從年的腿還是那樣修長、想七年未見的面龐更加深邃了、想他精瘦的腰身似乎更空了、想他抱著他也許不那麼服帖了……到了最後,他想,錯過了這一次,他也許此生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沖上去的那一刻,俞文青沒考慮太多,他只記著最後那個念頭,想著自己一定不能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