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萊見過鬼魂,現實裡遊蕩的怨鬼,和人心深處蟄伏的惡鬼。
抬頭對上老漢那張堆滿褶子的笑臉,那雙渾濁眼睛裡閃爍的精光讓他胃部一陣絞痛,嘴咧開時露出的黃黑牙齒,讓他想起電影裡見過的腐朽屍骨。
“把他扣下。”時萊的聲音像淬了冰,轉頭對顧蘇橋道:“給高明德打電話。”
六個師兄弟如影般圍上來。老漢還沒反應過來,雙臂就被反剪到背後,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
他疼得齜牙咧嘴,那張老實人的面具終於裂開一道縫:“道長!這是做啥子嘛!俺們是來尋親的......”
“聽真人的話。”鮑燕青輕輕按住想要撲過去的女孩肩膀。
女孩瘦得像根蘆葦,在她掌下瑟瑟發抖。
她看看被按在地上的父親,又看看神色冷峻的時萊,最終抱著頭蹲下,眼淚大顆大顆砸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香客們早已經炸開了鍋。
“殺人犯嗎?”
“肯定啊,真人都要報警了。”
“上次報警那個,好像是人販子吧?”
“對,那個人是被親爹媽給賣掉的,五千塊錢,人已經抓住了,估計得判死刑。”
“真是畜生。”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可惜了,我以為今天能看到真人做法呢。”
“這不比做法好看?”
殿內嘈雜如沸水,時萊卻像站在冰窟裡。
等顧蘇橋撥通電話,他接過來簡單說了下案情。
這個老男人涉及什麼罪名,不由時萊審判,法律會給他一個公平的判決。
在法眼之下,他從女孩身上看到了一些往昔畫面。
蓬頭垢面的女人被鐵鏈鎖在豬圈,懷裡還抱著個啼哭的嬰兒,哭聲像鈍刀割著他的神經......
這個嬰兒,就是那個怯弱無助的女孩。
......
楊雪帶著警察衝進道觀時,額頭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接過方茵遞來的粗瓷碗,喉嚨隨著吞嚥不斷滾動。
“我們就在山腳下。”警花姑娘一飲而盡,這才繼續道:“宋興林昏迷住院,已經下了病危,宋清揚把土地承包權轉讓給了部隊,施工隊為進度款的事情在扯皮,我們陪著部隊的人過來處理......”
“你是刑警吧?”時萊打斷她,“這種事你們也管?而且跨區了啊!”
“現在全市局誰不知道您這兒是重點保護單位?那塊地涉及到您,我們可不得巴結著。”楊雪翻了個白眼。
轉頭又黏到謝靈運身邊,變臉似的堆起笑:“真人妹妹,今天午飯我就跟著您混啊。”
“辣子雞。”謝靈運微笑著,掐了指訣點在警花姑娘後背。
“好,我喜歡,多放點花椒啊。”
楊雪瞬間感到一股涼意,眼睛亮起來,完全看不出剛爬完一千級臺階的疲憊。
時萊撇了撇嘴,總覺得這個神經姑娘對自己的道侶心懷不軌。
鄰居門口曬花椒——麻了隔壁!
要小心了。
女孩子都是祖國的花朵,只不過長著長著,有的長成了玫瑰,有的長成了多肉,還有的盛開成為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