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長蛇剖開荒野的腹部,以三百公里的時速,將荒蕪與荒蕪縫合。
那些未被命名的野草,在氣流中突然學會了舞蹈,又猝然倒下,像被斬首的綠色火焰。
從京城出發前往世界上最大的莊,自上車起,謝靈運就不怎麼說話,一直貼在玻璃窗外看著外面的景色。
離張角的墳墓越近,小仙女的心思越沉重。
她看著大地在窗外潰逃——所有的風景,都淪為逃亡的敗兵。
米小滿沒有這麼多情緒,她一直抱著醜娃娃,緊緊的抱著,美滋滋的嚼著辣條,興致勃勃看著外面飛速而過的村莊和田野,不時抬起頭,和時萊閒聊幾句。
心裡全是苦的人,
要多少甜才能填滿?
看過米小滿的笑容,時萊就明白。
心裡很多苦的人,
只要一絲甜就能填滿。
這小孩子從小爹不疼,娘不愛,在村子裡屬於是放養,難免叛逆張揚。
但她心裡清楚,誰是對自己好的,誰是對自己不好的。
村子裡最近多了很多人,也會有香客拿出零食朝她投餵,但是小傢伙藏在心底的細膩,能察覺到這樣的舉動裡,有種居高臨下的憐憫。
就好像她在家裡給大狗餵飯。
差的就是“嘬嘬嘬”的呼喚聲。
時萊是特殊的,從來不會把她當成寵物般逗弄,也不會當成小公主供著,惹急眼還會隨手抄起鍋鏟、笤帚追的她漫山遍野的逃竄,也會提著她的後脖領子隨手丟出門去。
便是這樣的人,在她心裡的地位是特殊的,不知不覺,就有了依戀。
在石門下車,這座建市剛好一百年的城市沒什麼值得看的,之所以繞到這裡,主要是省會城市經濟發達,便於他們找車。
三人沒有耽誤,直接包車前往定縣的七極村。
張角屍體被運回故里安葬,並用傳統的喪葬習俗,祭祀七七四十九天,故稱七祭。
為避官方查究,隱“祭”為“汲”,後演變為七級。
這座村子不是西部那種自然小型村落,在農業施行大規模機械化後,村民也開始集中居住,這座村莊被一條主路分成南北兩個大型住宅區,遍佈商鋪,村中甚至還有醫院、銀行和中學。
一路走來,最多的居然是藥店......
白天不便行動,時萊在網上訂了家民宿,頗具北方特色的三合院落。
這民宿就是正兒八經的民宿,開在家裡,主人是一家三口。
丈夫負責接送客人和保安,妻子打掃衛生,女兒接待兼職總經理。
看見他們來,一家人的笑聲爽朗,充滿了北方人的熱情。
依然是兩間房,雪白的床單被褥,廁所也沒有異味,已經提前開了暖氣,很是不錯。
謝靈運和米小滿進屋休息,時萊在院子裡四處看了看,趴在櫃檯上和主人家的女兒聊天。
“張角的墓?就在南邊村邊上二里地,以前都是荒地,這兩年剛修了個園子,沒啥看的。”
時萊順著手指的方向記住位置,好奇道:“墓還在嗎?我是說,張角真的就埋在那下面?”
女人隨口道:“誰知道呢,早年說是把墓穴給挖開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以前老大一塊地兒,得有小二十畝,後來小鬼子還在上面修過炮樓,動亂的時候要給平了,村子裡的張家人反對,就只拉走了一半的土。”
時萊的心沉寂下來,“平時遊客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