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頭為老不尊,對待大兒子和另外兩個兒子完全是兩種態度,那些陳年往事王月桂時不時的在陳蘭花他們耳邊說起。
按輩分算,陳蘭花還有兩個叔叔和一個小姑,已經嫁人的小姑不說也罷,但那兩個叔叔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在陳蘭花斷斷續續的童年記憶裡,已經記不清大叔是什麼時候結婚的了,也許他們結婚的時候她還不記事吧。但是小叔的婚禮她是參加的,那是她第一次離開這個小山村到外面的世界去,雖然只是山外的一個小鎮,卻也足夠她興奮好久。
酒席是在鎮上的一家飯館辦的,有好多菜陳蘭花見都沒見過,特別是有一道綠綠脆脆的像蔬菜杆子的,很好吃;還有切了花刀和青椒一起炒的魷魚,一開始她也不認識什麼叫魷魚,這還是聽上菜的服務員說的。
他們這邊不靠海,海鮮類的東西很少見,更何況她家窮,還過著自給自足的原始生活,上哪有錢買魷魚吃去。
酒席上她也沒光顧著吃,小嬸嬸穿著大紅色的旗袍化著精緻的新娘妝她也看到了,覺得當新娘子真美啊!
小叔和小嬸一桌桌的走過去敬酒,滿臉喜慶的和賓客攀談,接受別人送上來的祝福。陳蘭花想喝那種黃橙橙的飲料很久了她年紀小當然是不能喝酒的),可是被王月桂收起來了,說是不能喝,要帶回家。
不僅如此,王月桂還帶來了很多紅色的塑膠袋,一盤菜還沒吃幾口她就猛的往塑膠袋裡夾,同一桌的大嬸嬸那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臉上的嫌棄表情十分明顯,可能是礙於大叔的面子沒敢直接說王月桂這個大嫂。
陳蘭花不懂這些,只知道媽媽把菜裝回去那她又可以有好吃的吃了。
很快的,小叔就走到他們這桌了,不知道是不是陳蘭花的錯覺,她總覺得小嬸嬸臉上不是十分樂意,敬酒的時候也很敷衍,連笑容也變得牽強,眼睛瞥到桌上王月桂放菜用的大紅色塑膠袋的時候更甚,不露痕跡的和一旁的二嫂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是十足的嫌棄。
可能小孩子沒這種羞恥感,但陳生卻覺得自家婆娘給自己丟臉了,等小叔領著新娘前往下一桌,陳生壓低聲音指責王月桂,“都說了叫你到了外面別這樣!怎麼就是不聽!”
王月桂是誰啊,十里八鄉也沒怕過,她眼睛瞪圓,大聲爭辯,“我怎麼了?!”
“這些!”陳生用筷子扒拉幾下放在那鼓起來的大紅塑膠袋,“誰讓你裝的!丟不丟人!”
平時在村子裡吃酒席拿塑膠袋裝剩菜他就不說什麼了,畢竟家裡條件不好,看著好菜好飯被倒掉也覺得怪可惜的,但是現在是在外面的飯館,來吃酒席也不止他們一家,多少陳清陳蘭花小叔的名字)的同事在場,被人看到王月桂這個當大嫂的居然拿塑膠袋打包飯菜,肯定會用異樣的眼光看陳清的,自己弟弟才當上一中的教務主任,自家婆娘這不是再給陳清丟臉麼!
陳蘭花的大叔陳吉和小叔陳清都是陳生兩口子砸鍋賣鐵湊錢給供讀的大學,倆人都是念的師範學院,陳清還是復讀了兩次才勉強考上的,在八十年代,想想看,一個山溝溝的家庭要同時供讀兩個大學生談何容易?陳家本來就窮得叮噹響,那些錢可都是王月桂沒嫁來陳家之前去廣東打工積攢下來的,自己都捨不得花,就全拿出來供這兩個小叔子了。
不指望他們能有多大出息,也不指望他們能對自己這個做大嫂的多感激,王月桂只單純的希望他們在外有一番事業,不用回這個落後的小山村刨那兩畝山地。
在竹木村,一家子兄弟因為一點田地就爭吵到大打出手的人家大把多,嚴重的都已經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更有厲害的那家婆娘半夜點著香去另外一家詛咒的。
為了那點利益,人的心腸已經壞到這種地步。
王月桂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自己那幾個孩子著想,兩個小叔子如今都在外工作,也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必回去跟他們擠在那個漏水的老房子裡,自己的孩子也不必忍受那些氣,即使辛苦一些,她也覺得是值得的。
對於陳生,王月桂是打心眼裡覺得這人窩囊、沒骨氣,被自己老子甩臉就算了,現在還要看兩個小叔子的臉色,真是白長了那麼高的個。
想想自己嫁過來這些年所有的委屈,王月桂心中就一陣火氣,看陳生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嫌我丟人?!那我帶回去你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