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冉垂著頭,畢恭畢敬的站著,讓她此刻哭訴自己委屈她實在做不出來,不過該做樣子還是要好好做樣子,不然這場大戲就白籌劃了。
她拿出自己貼身用的絹帕,抬手按了按眼角,林炎冉低聲道:“祖母,剛才我貼身丫鬟香籬去檢查明兒一早進宮要穿的衣服的時候,發現不僅衣服被剪破了,首飾上的紅寶石都被人撬了去,我便捉了看管的丫鬟香枝來問,香枝說是香竹做的,香竹又告發了陳麼麼,且孫女讓人去搜了陳麼麼的屋子,發現她竟然私下藏了不少珠寶,這……孫女太過震驚,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這麼晚了來打擾,還請祖母替孫女做主……”
“好好的衣服,這婆子為什麼要剪破?!”樊氏一見自己收買的人被罰,心中暗道不好,是不是林炎冉發現了什麼,在猜測不定的情況下,她出聲急辨。
她此舉惹來唐氏不悅,但也沒說什麼,只是蹙眉不語,等著林炎冉的回答。
林炎冉瞥樊氏一眼,略微遲疑的頓了一下,然後吞吞吐吐狀似為難道:“這,這我也不清楚啊,陳麼麼是午時一刻將衣服送到我房裡的,那時候她鬼鬼祟祟的躲在門外,差點還被丫鬟香芹當做賊人抓起來呢,不過那時衣服倒是好好的,只是她聽主子牆角,我便罰了她二十鞭笞,興許她懷恨在心,讓人做手腳也不一定呢。”
唐氏還沒說話,她身邊的曹麼麼卻疑『惑』的問道:“衣服不是辰時三刻就送到府上了麼,怎麼過了午時才送去大小姐處?”
曹麼麼這麼一說,眾人心驚,這府上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老夫人的。
自然,大家也都聽出話裡的意思不尋常,齊刷刷的朝樊氏看去,樊氏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頓時心裡打了個突。
不過她畢竟不是不暗人事的小姑娘會臉紅什麼的,只是輕聲咳嗽一下,嬌笑道:“哎呦,大家看著我做什麼?衣服送來府上我總要過目一下才好跟人家掌櫃的結算銀錢吧。”
“二夫人說的是,可這衣裳放你房裡都不止一頓飯功夫了吧,又是為何?”香桃膽子大,也不怕得罪樊氏,站在林炎冉身前笑問,也問出了眾人的心聲。
樊氏一愣,絞著手絹惡狠狠的瞪著香桃,面上卻笑著解釋:“我這不是看那金菊的繡樣很特別,想偷師學藝一下,這才讓人將衣服先送我那兒去,待我學著描了花樣,看仔細了針腳便立即給大小姐送過去了,一刻都沒耽擱呀,難道這樣也有錯?!”
她一張一合的紅唇輕快的吐出子虛烏有的敷衍之詞,竟然臉不紅氣不喘,此時站在人後的喬氏精明的目光在眾人面上快速溜一圈,似乎看出些許端倪,拉著岑氏退後了一些,低聲跟她說著話。
樊氏只顧著給自己開脫,目光也是死死盯著林炎冉,根本沒有注意其他人的小動作,只見她走到老夫人跟前,輕輕拉住老夫人的衣袖,嬌笑道:“婆母~!你老人家最是知道我的,我平素沒什麼特別的喜好,就對這刺繡還上點心,那玲瓏閣的成衣裁剪及刺繡是京城排的上號的,我這不是貪了點小喜好,難道婆母這也要怪罪麼?!”
誰知,唐氏一扯衣袖,盯著她看了看,並不說話。唐氏心裡不痛快是想著明日進宮不可出差錯,偏偏樊氏撞這個節骨眼上。
樊氏頓時僵了臉上的笑容,心裡有些忐忑,要知道,若是平時唐氏定然不會這般冷眼,那她此時這樣不理自己是為何?!
“這麼說,這兩件衣服確實在二孃那裡放了許久才送給我的對嗎?”
林炎冉看祖母的態度,知道這是這樣在祖母心裡造不成什麼罪名,故而迎著樊氏惱怒惡毒的目光,輕笑著問,重點在於強調衣衫送去她那裡之前一直在樊氏房裡,沒有經過她人人手的。
樊氏見她這麼一問,心裡沒底,更加忐忑不安,卻依舊佯裝鎮定道:“是,又如何?”
“端上來。”林炎冉揮手,隨即轉身朝唐氏堪堪跪下,低垂著頭,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哽咽道:“還請祖母明鑑,替孫女做主。”
“你這是做什麼?還不快起來……”唐氏厲目掃視全場,一眾丫鬟婆子徑自低頭,不敢朝主子們看去。
唐氏平素雖然對孫女們不太親善,可也並不嚴厲,更別說這動不動就下跪懲罰什麼的更是沒有,將軍府本來就子嗣單薄,只得林鈞這一脈還育有子息,雖說孫女隔一層,那也是子嗣。
故而她一看林炎冉朝自己跪下,委屈得哭起來,心中明白幾分,這是府裡有人針對她,她找她幫忙做主來了。
她示意身邊的大丫鬟桂花、海棠將林炎冉拉起來,又命曹麼麼去看香籬端上來的盤子,依舊是中午那兩件剪破的衣衫,缺口明顯是用利器割破,並不是手撕破或者不小心拉扯破的,曹麼麼檢視一番之後,如實回稟唐氏,等待唐氏發落。
唐氏正要準備說話,卻被香籬搶先了,道:“曹麼麼請仔細看,這兩件衣衫可都是新的,除了被人剪破之外可還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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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此時天『色』已黑,周圍屋角廊前都掛起了燈籠,可光線並不強烈,故而曹麼麼以為自己沒看仔細,連忙再次檢視一遍,這一看可不得了,衣服裡面竟然有小蟲子往外爬……
曹麼麼大驚失『色』,唐氏也發現不對勁,等不及曹麼麼稟報,親自上前察看,不看則已,一看嚇出一聲冷汗,手指指著盤子哆嗦道:“這……這是些……什,什麼……”
“起先,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後來用夾子夾了這些小東西放廚房的一塊新鮮豬肉身上,不消片刻那新鮮的豬肉便腐爛發臭,我們小姐嚇得差點暈過去,這才讓人捉了這些個黑心奴才問個明白,結果她們相互推諉,支支吾吾不肯老實交代,我們只能送到老夫人這裡來,還請老夫人明鑑。”
林炎冉此時避開眾人目光側身站在香桃身後,由著香籬、香桃等丫鬟來替自己說話。
香籬說完,不給眾人喘息時間,香桃立即補充一句:“二夫人不想大小姐比過二小姐也就算了,何必出手這麼狠毒,要害大小姐呢,可憐大小姐的母親屍骨未寒,在府裡也沒個貼心,不知道其它幾個主子的衣衫有沒有……”
“你住口!”樊氏斷喝出聲制止,“鄉野丫頭口沒遮攔的,竟敢誣陷我?”
唐氏卻厲目盯著樊氏,面沉如水,經香桃一提醒,立即吩咐道:“曹麼麼,帶人仔細去看看,明兒要穿的衣服是不是都有這……蟲子!”
最後兩個字,唐氏說得十分艱難,她不是第一次碰上這種內宅陰損的手段,但往常都是跟她不相干的,如今終於熬成婆了,想著一勞永逸了,卻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爬她頭上作祟……
想到這裡,唐氏看樊氏的目光越發凌厲,心道:不就是勸說你晚個一年半載再抬你當平妻的事麼,你難不成連我老婆子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