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應晏並沒有睡。
蕭道成深夜拜訪,讓他意外了一下。
起身在書房見到了疲憊一天的蕭道成。
“先生忙碌甚重,緣何還要深夜到訪。”應晏看起來心疼的問。
但語氣裡的不信任,並未讓蕭道成意外,反而苦笑一聲道:“殿下心懷芥蒂,紹伯豈能不來?”
落座。
蕭道成討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門閥必須死。所以九品中正制不得存在。今日殿下也看到了,臣不過區區幾句引導,李天賜就能隨意的決斷皇位所有權。如今的門閥已經到了尾大不掉的時候了。”
應晏沉默不語。
蕭道成倒也不在意的勸道:“方今天下,太子聲名遠播,豈是他們說廢就廢的。”
“那先生您還……”應晏一愣,看不懂了。
“臣此舉是為了身後謀。”蕭道成解釋道,“太子同道歧途之人無數,畢竟太子想要實現天下大同之想法,註定是需要更多的人幫助。他不會拒絕這些人的加入,因為這是如今他唯一的選擇。”
“妥協嗎?”
“不,是有心往上爬的世家對太子妥協。”蕭道成平靜的說道,“只要將土地拿出來給太子,讓太子能實現均田分地的初始條件,那麼太子就不會為難世家。”
“既然如此,那為何還要打?”應晏不明白了。
說一千道一萬,既然都要妥協,為什麼不能徹底一點?
“因為僥倖,也因為貪婪。”蕭道成取出了一本書遞給了應晏,“此書是文宗皇帝的起居錄後半段,一歲的太子常常哭鬧,只有在文宗皇帝面前,才會消停。並且還會想方設法讓文宗皇帝開心笑。起居注載文宗最後一年,太子開始會說話了,文宗皇帝曾任諸多將帥為太子師。這也文宗皇帝最後下達的聖旨。”
應晏翻了翻,眉頭緊皺。
“不是說這都是陶皇后買通文宗皇帝的伴伴,然後才弄到的嗎?”
“可若是太子生而知之,自小便有心機,殿下覺得當如何?”
應晏合上書,看向蕭道成:“皇兄果真生而知之之人?那豈不是上天指派於我湯國之天子?”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蕭道成無聲笑了起來,“就算是,他也不見得能贏。革新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不是透過戰爭來解決的。戰爭只是服務於政務的,這也是為什麼太子沒有選擇速勝的一大因素。”
“這可不是好事。”
“不,相反,這反而是一件好事。”蕭道成微笑著,“太子若是速勝,反而我們沒有辦法做更多的事情,來逼迫門閥這一架大船改道。反而是因為他的慢慢磨蹭,才有危機感,才能讓我們趁著矛盾對外的時候,對政治進行梳理。”
“比如均田分地,比如開科取士。”
“先生原來也是太子黨?”應晏嬉笑道。
雖然知道蕭道成有心改革世家,但沒想到他居然是跟太子一條路數的。
“殿下不也是太子黨?”蕭道成自嘲的笑了笑。
應晏思索了一番,也忍不住嘲笑起自己來:“對!皇兄指了一條正確的路!但凡想要改變現狀的人,何人不是太子黨?”
應昭的大同書是按照古典中國社會制度寫的。
很大程度上只是凝結了古人的智慧,但因為這個傢伙來自後世,自己往裡頭瘋狂摻雜私貨,一度讓大同書變成了一部幼稚的瘋子語錄。
但是政策上,應昭也比較貼合現實:均田分地,開科取士,農工商並舉等等想法。
實際上這些都是歷朝歷代開國的時候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