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豹便守在樓梯邊上,那人離開片刻,就聽有人道:“那就讓他進來吧,早聽說小弟那裡有一員能文能武的一流上將,可惜無緣得見,沒想到今天能見到!”
李豹心縮了一下,又聽見有人在耳邊輕聲道:“李校尉,這邊請。”
李豹輕道了聲“諾”便跟著他走,進了間屋子。
“抬起頭來!”
李豹忙抬起頭,只見一人端坐在榻上,眉長眼細兩頰紅潤中透著慘白,一對大耳,眉間緊鎖,自有一股勃勃英氣,頭帶木雕的束髮冠,身穿錦袍,手裡一卷書,姆指著帶了支牛骨扳指。
那人也在打量李豹。
帶李豹進來的人低聲道:“大膽!亂看什麼,有沒有點規矩!”
李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跪倒在地。
坐在榻上的人笑道:“算了,算了,也不是在宮裡,不計較那些個虛禮!李豹,別人都說你文武雙全,今日一見果不虛傳,你猜猜我是何人?”
李豹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道:“下臣李豹見過王爺!”
坐在榻上的人哈哈笑道:“說說,我是那家的王爺?”這可難為李豹了,東都城裡頭的王爺沒十個也有八個,不過從榻上人的年齡舉止還有屋子裡的排場上看,除了齊王,東都裡就只有一家王爺是這樣了。
李豹道:“您是常王山殿下?”
馬乂將書放在案上,笑道:“你是何時知道是本王的?”
李豹聽其語氣和藹,心裡鬆了下,可還是提醒自己,俗話講伴君如伴虎,那麼這些個離帝位只有一步的王爺們就是長了毒牙的千年怪莽,現在他對自己和顏悅色是因為用得著自己,自己可千萬別說錯了話,做錯了事,答道:“下官是進樓門之時看到那掛湘妃竹的門簾,見其做工不是一般人家所有,又見了下樓來接小的人是位公公,才覺查到一些,但只以為是那家的貴人,實在沒想到竟是殿下!可是見王爺英姿超群,而且而且手上還帶著扳指,所以大膽一猜!下臣無禮,請殿下降罪!”
馬乂沒回答李豹,轉頭對站在一邊的那人道:“蔡老公,你聽見了,一掛門簾就能讓人發現蹊蹺,做事能不小心?你可是要在陛下身邊服侍的人。”
蔡公公跪倒道:“奴婢知罪!”
馬乂笑道:“好了,好了,以事多加註意,下去備些水酒侍餚上來。”
“諾!”蔡公公退了出去。
馬乂這才道:“李校尉你起來吧!”
“諾!”李豹站起來,躬著腰。
馬乂道:“你是關西人?”
李豹道:“回殿下話,下臣是關西隴右人。”
馬乂嘆:“關西是個好地方啊,當年秦以之為根據遂滅六國,漢以之為緣頭遂敗西楚,天下形勝之地非關中莫屬了!”
李豹嗵一下跑地道:“秦王殿下忠於皇上!必不敢有半點私心!”
馬乂走到前邊,扶起李豹道:“秦王是我的弟弟,還能有誰比我更瞭解他。你是個忠心的人,陛下也最欣賞忠心的人!只可能你是秦王府的長史——”
李豹嗵地又跪下,兩個手卻被馬乂拉著。
李豹道:“臣雖是秦王府的長史,卻也是陛下的臣子!李豹對陛下的忠心日月共見!若有半句假話情願死在萬箭之下!”
馬乂使勁拉起李豹,顯得十分感動,道:“李校尉這樣說那就真是社稷幸甚,萬民幸甚。”說著說著兩眼竟都流出淚來,堂堂一個王爺,當著自己面哭,看得李豹心裡不好受。
蔡公公在屋外道:“殿下,酒菜已經備好了!”
馬乂道:“都擺上來,朕要與李愛卿痛飲三百杯!”
蔡公公答應一聲,簾掀開,下人們魚貫而入,入下小案菜盤,又有兩壺酒溫在熱水裡。蔡公公側身坐在馬衷身邊,服侍馬乂。近來李豹都是用著從陸渾流傳過來的傢俱,坐的是椅,用的是桌,躺的是床,雖然席是以前就用慣了的,可猛然換回來,李豹還是有點不習慣。
幾杯下肚,馬乂雙目含淚幾乎是要哭出來。
李豹連忙避席跪在一邊道:“殿下何故如此!”
馬乂沾沾淚道:“看到李校尉飲酒豪邁的樣子,朕就想起,先帝在位之時。本王在宮中,時常聽到陛下說,‘先帝在位之時四方安寧,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朕之不德,使黎民受苦,如今強臣在朝,民不聊生,這叫朕如何去見大宋的列祖列宗!’本王每每聽到此處,莫不流淚。”
李豹伏在地上不敢回話。
馬乂又哭了一陣,道:“陛下說‘若是有人能解民於倒懸,朕情願脫袍讓位!’李豹!”
李豹打個顫,馬乂上前抓住李豹的手,道:“李豹,你可是大宋的忠臣?!”
李豹立馬高聲道:“為大宋,李豹不惜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