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楊安已經上了樓,回頭道:“發什麼愣?!快上來呀!”接著對上頭的人道:“你們看,我把誰帶來了!”
方才那個誦文的聲音大笑道:“楊兄!你可來晚了!不懲上三杯怎麼能成!對了你難不成把花影姑娘給帶來了?”
楊六安又在上頭招呼,傅六安暗歎口氣,心道:只能見機行事了!
上了樓,只見二樓上的屏風都撤了下去,寬寬鬆鬆地圍坐著十幾個人都是仕家公子打扮,二十幾個美人或丰韻或苗條或濃豔或淡雅或冷峻或多情,一時間綠水輕揚粉雪迴旋瑩光微含,陣陣女兒香混在酒香裡讓傅六安先醉上三分。以前傅六安也常來百樂樓,可這般享受是從來沒有過的。
眾人見傅六安齊笑道:“原來是傅公子!”坐在上首者寬袍大袖,兩膊攬著兩個粉膩的美人,手從她們的腰處插入,一臉猥瑣的笑容,細眼薄嘴兩隻扇風大耳,懷裡還插著把十分露骨的春宮團扇。那兩個美人臉頰酡紅,沒骨頭一般靠在他懷裡,手裡拿著酒杯也拿眼來瞧傅六安,被她二人一看,傅六安登時骨頭先酥了三分,心道:自己也常在風流群中行走,怎麼沒見過這兩個丰韻招人的粉頭。傅六安看得正自出神,楊安猛拍了他一下,笑道:“六安!怎麼?看傻了!”
傅六安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醜,連忙賠罪。
楊安拉著傅六安坐到一邊,笑道:“話說回來,這也願不得六安,旻兄你懷裡的兩個美人也實在太出眾!眾位怕是不知道,當初我可是出了十個胡姬加上赤金五百兩旻兄都不讓啊!旻兄,這麼長時候了,怎麼樣讓與小弟如何?”
坐在上頭的正是謝家的公子謝旻,謝旻聽了楊安的話,哼了聲,笑道:“十個胡姬加五百兩赤金就算多嗎?安兄!你可不知道去年我在李閔營中看見個美人,我用了千兩黃金再加二十個胡姬他都不讓!人家都不換!那可都是從西域貶過來的金髮碧眼胡姬呀!嗐!可惜李閔那蠻子去了陸渾,竟把美人也帶了過去,害得我現在每每只能在夢中與她相會,來美人,給你家公子個皮杯!慰藉下你家公子受傷的小心肝!”他懷裡的那兩個美人嘴對著嘴渡了個皮杯引得眾人一片叫好聲。
謝旻說的隨意,傅六安後背早就出了好幾層汗,別人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謝旻這個傢伙打小就在美人叢中廝混,能被他這麼青眼有加的定不是普通人,李閔一個廝殺漢子營裡頭能有什麼美人?!還不就是諸葛嶺的姑姑,諸葛蓉嗎?!幸好李閔那小子沒昏了頭!
“唉!傅兄你怎麼頭上都是汗?莫不是被美人們瞧的?!”邊上人笑道,眾人都跟著笑起來。
楊安道:“怕是六安在家裡困了一冬,也沒見過這麼多的美人,特別是謝兄還帶來兩人個這麼氣人的!裴家娘子在哪裡?叫兩具好的來多陪六安吃兩杯!對了!謝兄不是說去請樂大家了嗎?人呢?她要是不來把那個柳花影請來也好啊!”
謝旻嘆道:“別提了!我派人到書畫院裡去請,說那個胖阿姑說樂大家來了月事不能出門,那上柳花影也跟著來了月事,你說氣人不氣人,這種事還能一起來的!本來我當場就要發火!她這不是看不起咱們這些從鄉下來的嗎?可是東媚和西嬌說這種事也是有的。沒辦法,由她們去,真以為沒了她們我就開不了旻了!楊兄你看看在坐的那個不是傾國傾城!”
楊安嫉妒道:“都是傾國傾城我也不要,只要你懷裡那兩個。”
謝旻左邊親了口,右邊親了口,笑道:“這兩個可再讓,不過楊兄若是能把李閔那蠻子的女人搶過來,我到是可是考慮考慮!”
楊安眼睛一挑,道:“那小子現在我可惹不起!現在霸著陸渾一地,手裡幾千人馬,可不好惹!對了方才你誦的是什麼?是你的新作?”
楊安這話一出口,整個二樓的美人笑士子叫登時都消失了,傅六安奇怪地看著眾人,從他們的臉色上傅六安察覺出一股陰雲正籠罩著所有人,就連那些逢場作戲的美人們也都沒了生氣,朱唇緊縮星目電閃一個個的眼神都看向謝旻。
謝旻卻沒什麼變化,從後頭抽出上出的紙,道:“楊兄也知道我在秘書省行走,不想偶然之間竟得兩遍奇文,正好眾位士子都在,所以念出來,共賞。”
楊安眼珠略轉笑道:“不知道是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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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士賦”
傅六安似乎在那裡聽過這個名字一時間想不起來。
謝旻笑道:“是陸伯鶴陸大人所作,這裡還有一篇,剛作出不久,楊兄要不要聽一聽?”
楊安笑道:“陸氏叔侄是江左俊傑,當初張華張大人就說過,平吳只幸得二陸,陸大人所作奇文,當然要聽一聽!”
謝旻咳了兩聲,道:“遠惟王莽篡逆之事,近覽董卓擅權之際,億兆悼心,愚智同痛。然周以之存,漢以之亡,夫何故哉?豈世乏曩時之臣,士無匡合之志歟?蓋遠績屈於時異,雄心挫於卑勢耳。故烈士扼腕,終委寇仇之手;中人變節,以助虐國之桀。雖復時有鳩合同志以謀王室,然上非奧主,下皆市人,師旅無先定之班,君臣無相保之志,是以義兵雲合,無救劫殺之禍,眾望未改,而已見大漢之滅矣——”
謝旻念得有氣無力,可幾個伶俐的公子額頭上已經見了汗,傅六安更是聽得雙腿發軟,幸好是坐著,不然後又不知道會出什麼醜,斜眼去看楊安,只見楊安從容地端著酒杯,只是杯中酒面之上一圈一圈的波浪不停。
楊安喝了一口,竟嗆得連聲咳嗽。傅六安連忙去給他拍背,楊安邊咳邊道:“沒什麼,沒什麼,對了,在下家中還有事,謝兄,改日還請你!各位告辭!”說著不等眾人反應就站起來往樓下去,傅六安跟著站起來,道:“楊兄!我送你!”
“慢走!”謝旻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傅六安聽來真像是在耳邊敲的鼓響,謝旻慢悠悠道:“楊兄,既然家中有事,我也就不強留,這裡正好多了幾張,楊兄帶回去慢慢看。”說著打個響指,從樓上噔噔噔跑上個僕人,拿著四張紙,楊傅一人兩張。謝旻這才笑道:“楊兄,傅兄慢走不送?!”
傅六安跟著楊安拜別了,匆匆下樓,顧不得裴家娘子的招呼,快步徑直上了馬車,傅六安軟靠在車壁上,埋怨道:“楊兄!你這是——嗐!”他蜀漢遺族本就受人嫌疑,如今又攪到這種事情中去,無論如何也洗不乾淨!
楊安也直懊悔道:“傅兄,你別說了,我也是被謝旻騙了,以前他只管風花雪月之事,誰想到他如今如此大弄!祖父常告誡我不要攪到朝中紛爭裡去,誰想到如今竟著了姓謝的道,以前真是小看了謝旻!”
傅六安極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回想方才的場景,道:“楊兄,方才你見屋中都是何人?”
楊安想了想,鬆口氣道:“原來如此,這回齊王也怪不到咱們的頭上!”
傅六安正要說話,馬車猛地一個急停,傅六安沒坐住,滾出車門,還好楊安眼急手快抓住他的衣服,傅六安這才沒摔到車下踮了軲轆。同時就聽車伕罵道:“你個混賬的殺才!天不蓋地不載的邊軍賊漢!東都是你們橫衝直撞的!也不張天眼看看這是那家的馬車,我家主上吹口氣就能讓你們全家都吃風!”
這一罵可不好,嗆啷啷一片拽刀之生,冷光閃閃傅六安抬眼去看,只見幾十幾條關西大漢人人騎馬執刀,如同山中道匪一般,眼如銅鈴牙似鋼鑄,拳頭大的馬鼻裡一道道地呼著氣,中間一人頭帶軟巾身穿黑袍紅麵皮獅子鼻風塵僕僕,一看就是遠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