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倚在丈夫身上,早沒有了昨晚“殺人不過頭點地”的樣子,口中喃語:“戚郎,回家整理整理吧,該去都司了。”
“嗯。”戚繼光點了點頭,他可不是因為喝多酒曠工的人,他老遠望著楊長帆嘆道,“險些錯過啊。”
“難得見你與人如此肺腑相談。”戚夫人也老遠望著楊長帆過於高大的影子,“他是圖名、圖財,還是圖權?”
“跟我一樣。”戚繼光鄭重點了點頭,“你少說了一樣,圖國泰民安。”
“你啊,永遠什麼都想要了。”戚夫人笑罵道,“要不你也跟他一樣,納一房妾?”
“不敢!!!”戚繼光瞬間又回想起了那最古老的恐懼,那是猴子第一次……
騾車後面,沈憫芮平躺著,看著矇矇亮的天空,她的心比天空還要蒙。
楊長帆也沒什麼倦意,見車子行遠,這才往旁邊挪了挪,怕佔了他哥哥便宜,隨口問道:“嫂嫂哪裡人。”
“揚州。”
“揚州啊……”楊長帆不知道為什麼,想起揚州腦子裡都是奇怪的東西,“揚州好啊,怪不得嫂嫂如此美貌賢惠。”
“八百兩。”
“什麼?”
“光郎八百兩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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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無完人,楊長帆還想找個可歌可泣的故事來圓潤戚繼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高大形象,但看樣子沒戲了,800兩,不貪是不可能拿出來的,更別提在戚夫人眼皮底下拿出來。
“嫂嫂,我沒問,你也別說了……”楊長帆又往旁邊挪了挪。
沈憫芮嗤笑道:“你們都穿一條褲子,納一房小妾了,還不敢知道這個?有很多人要買我,有人出到1500兩,可我不喜歡,最後以命相挾,才跟的光郎。”
“嫂夫人坎坷……”
“不坎坷。”沈憫芮好像許久沒出那個宅子,許久沒跟人說話,在跟戚夫人共度一夜後,恨不得把自己的一生都傾訴出來,“小時家中無糧,本是娼妓的命,好在有人選中,養為瘦馬,吃苦也都是琴棋書畫,舞姿行禮沒做好才受罰,熬一熬就過去了。”
“還是挺難的,換我早瘋了。”
“呵呵,在那種情況下,你會覺得每天吃飽穿暖,體體面面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沈憫芮接著說道,“跟了光郎之後,才是苦日子,聚少離多,最久一次三個月未曾見面,你知道這種感覺麼?”
“我一天沒見我娘子,已經心癢癢了。”楊長帆撓頭道,“等等,有一點我難受很久了,‘光郎’聽起來好彆扭。”
“哈哈!”沈憫芮仰面大笑,“他只要聽見‘戚郎’兒子,就好像看見你那個嫂嫂,緊張萬分,非要我叫他光郎。”
“這說得通了。”楊長帆逐漸開始理解,誰家有個沒事兒就抄刀子的老婆,都會形成這種恐懼。
沈憫芮伸了個懶腰,四仰八叉躺在車後:“你跟娘子很恩愛?”
“狠幸福。”
沈憫芮擺出了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那你準備跟她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