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敏眨眼看著自家兒子，半天沒從那句‘發生關係裡’緩過神，明明是句很清楚的話，可是到了她的耳朵裡卻像是打了折扣，半清不楚的讓人吊的人心裡難受。
她眨眼又眨眼，好長時間才想到開口問一句，“什麼關係？”
顏玉低頭垂腦的，也不知道是因為這件事實在難為情，還是因為他覺得難以啟齒，只是幾近囁嚅的問：“媽，你記得你和爸第一次給我講生理嗎？”
生理課……怎麼會不記得呢？從小到大他們兩口子也只給顏玉講過一次生理發育的事情，是在顏玉剛剛上初中的時候……
齊敏覺得老臉一熱，從那時到現在也有六七年了，他們給他講人體構造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那時候他們說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不妥，目的為的也是保護他希望他能成為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孩子，可是現在她面前坐著的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孩子了啊……
“媽，你說的話我都記得，所以我是肯定要娶她的，這不是你說的責任嗎？”顏玉這回到是堅定了，他望著齊敏，眼神滿是堅毅，一點也找不出剛剛那個話都不敢說的模樣了。
齊敏覺得自己的牙在打顫，至於為什麼，她覺得可能是因為‘怒’‘驚’‘慌’各種情緒聚在一處的原因。
“生理課，我和你爸爸生理課上就是這麼給你講的嗎？我們給你講生理發育，給你講男孩子的那些事情，給你講責任和愛情，我們讓你尊重女孩子，你就是這麼做的嗎？”顏母顫抖的手一巴掌拍在了身旁的茶几上，茶几上的杯子感受到動力，一下子顫晃了起來，滿杯的水悠悠揚揚的從杯中灑了一片。
齊敏怒氣未平，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最後一聲話喊出來，她猛地從沙發上起身，挪開視線，不願再去看那個不省心的兒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顏玉只覺得動過刀的傷口一疼，他‘嘶’了一聲，緩慢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著母親那因為氣憤而不住發抖的背影道歉，“媽……對不起……”
齊敏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仍舊壓抑不住胸口那竄動氣息，她苦笑一聲，“對不起？你到底是對不起誰啊？”
顏玉沉默了片刻，上前攬住了齊敏的肩膀，“媽，別生氣了……”
齊敏沒有掙脫，卻也不表態。
母親鮮少有這樣生氣大吵的時候，她一般就算是生氣也都是隱忍的，今天她是對他得有多失望呢？
顏玉緊了緊下巴，安撫似的捏著母親的肩膀，“媽，您不是教我要做一個負責的人嗎？我喜歡她，我跟她在一起也想對她負責，您覺得這是錯誤的嗎？你看我不是非她不可，可是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跟她在一起對她公平嗎？我算是一個負責的人嗎？她不是個隨便的女孩子，您覺得她不喜歡我會願意和我發生關係嗎？這件事錯本來就在我，我瞞著家裡的情況跟人家交往，不願意帶她正式的見你們，還各種誤導她讓她以為炎叔就是我爸爸，您覺得她不該生氣嗎？”
顏玉柔聲的說著，指頭一下一下的捏在她的肩膀上，一句一句溫溫的顏玉像是他的手指戳在她的肩上一樣，一下一下的戳進了她的心裡。那積聚憤怒漸漸的散開了，剩下的就是滿滿的無奈，齊敏嘆了口氣，她的兒子確實是長大了，他看事情的方式也不再是那個孩子，他有他自己想法，而他的想法卻也從未離經叛道，那作為母親她有什麼理由去扼殺的他該有的權利呢？
“媽，我說句話，您別生氣……我都這麼大了，也許有些想法還不夠成熟，但是您也不能為我拿一輩子主意不是嗎？”
是啊！她不能一輩子的給他拿主意……齊敏拍了下顏玉放在她肩上的手，轉過身子看著這個高出她大半頭的兒子，從嘴角牽出了一個勉強的笑意，“你這是變相的告訴媽媽管的太多了是嗎？”
顏玉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輕輕地搖頭，“媽，您兒子到底是什麼樣子，我以為您多少都該是清楚地，我再怎麼混也沒混到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抬手看了看手上纏著的紗布，也給齊敏看了看，“這個，我沒想到會這麼厲害，本來就是一時的焦慮，也就順手了，誰知道能這樣子呢？我要是知道能上這麼重我還不如扔抱枕了呢？您說呢？”
顏母不搭腔，目光在那張仍舊有些憔悴的臉和厚厚的紗布上逡巡著，許久才無聲的嘆了口氣，“你自己心裡有點數……”
她不是不想問，只是現在問起來她總覺得時間不對，場合也不對，她處在下風，跟這個油腔滑調的兒子她只怕什麼都問不出來。
顏玉看見自家母親的樣子，微微的蹙眉，“媽……我不吃不喝是因為疼的厲害，不是因為我想怎麼樣……疼卻不願意去見醫生是因為我覺得，不過是疼而已，我還忍得住，媽……我還沒好好孝敬您和爸，我怎麼捨得死呢？”
顏玉摟住母親，將下巴抵在母親的肩膀上，膩著母親撒嬌。
顏母側臉看著自己兒子越長越像他那父親的臉，一時禁不住彎了唇，母子哪有什麼不得了的隔閡呢？他就是再怎麼錯，他到底也是她的兒子，怎麼樣也改變不了……
“兒子，你長大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主意，也相信你做事情能有屬於你自己的正確的判斷，但是有些話媽媽還是要說……”扯著顏玉重新坐下，顏母語重心長的開口。
“媽，你說……”
顏母抓著顏玉又說了一會兒話，說了她和顏父期盼，又給顏玉說了一些故事。
顏玉沉默的聽完，拍著母親的手讓她安心，“媽……你說的我都懂，即使一事無成也要做個心胸寬廣而且善良的人……我懂的……”
齊敏點點頭，她總覺得自己還有話要說，可是想到她今天說得已經夠多了，她就又把那些本就不清明的話嚥了回去，只說：“我去給你弄吃的，你先歇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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