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荀顗嘴角微微含笑的面容,杜恕眼底掠過些許感慨。
荀彧七子之中,也就只有眼前這位荀景倩頗具才情了,雖然看著確有幾分令君的儒雅,可真知道內情的人,確是知道這位的‘才情’的。
如果說荀令君走的是惶惶大道,那他這第六子,走的便是與其完全相反的路。
否則,他一個排行第六的子嗣,又如何做得了這荀家主事的人?
要知道這年頭,不僅僅是皇家,世家之內,同樣也實行的是嫡長子繼承,因為一個世家想要延續下去,最重要的便是團結,而一旦提及立賢,那每一代的權力交接,勢必會引起足夠龐大的世家內爭鋒,從而導致世家的分裂,若是真就一代代分裂下去,世家所得和劉漢王朝的那些諸侯貴子又有什麼分別的?
所以,荀顗若是想要將整個荀家徹底掌控於手中還能保持住整個荀家的完整,勢必繞不開一個問題。
那就是他如何壓住頭頂的那五位哥哥!
首先第一個,便是身為荀氏嫡長子的荀惲,只不過他因為牽扯進曹丕曹植之爭而已經死了。
當然,他為何會牽扯進這麼大個漩渦的原因還猶未可知,唯一可知的便是荀彧一直以來就是堅定的曹丕支持者。
除去這個,荀顗頭頂上還有四位哥哥,可就是這四位,卻沒有一人表示出想和荀顗爭荀家家主之位的意思!
一個人沒有慾望之心,或許可信,但是四個人都沒有!那代表什麼?
只是有一點杜恕卻始終想不明白。
那便是荀顗,為何藏拙!要知道荀彧死時,荀顗才是弱冠之年!
再看看他家那個未曾有分毫安分的杜預,就能知道大多數這個年紀人究竟是怎麼樣的!
可就是身處這個年紀的荀顗,卻沒有絲毫表現出對於權力的熱衷,反而是給荀彧守孝、整日待在家中,直到現在!
能夠於弱冠之年便耐得下性子,而後近十年間一直隱忍低調的人,比之賈文和,也差不了多少了。
而賈文和那個傢伙,可是有‘毒士’的名頭傍身的!
隨著一輛馬車被荀家下人帶了出來,荀顗便對著杜恕勾起了嘴角,笑容很是溫和。
“這便是我荀家整理出來的書冊了,兄長可要查驗一番?”
只是說著,他眸光便暗地裡往杜預所在的地方投了過去。
單論眉眼,杜預和杜恕二人卻是極其相似的,這一點他自然看得出來。
只是,聽說杜恕好像就一個兒子吧?
難不成……
荀顗目光重新順回了杜恕身上。
杜恕這是打算壓上全部身家了?一點後路都不打算留?為了那位剛剛即位的大魏皇帝?
只是一瞬間,荀顗心底就閃現出了好些問題,可他面上卻沒有分毫表示,只是開玩笑般伸手朝杜預指了過去。
“此人怎地眉眼間與兄長頗為相似?莫不是兄長揹著嫂嫂在外面立了妾室?”
杜恕臉上一抹尷尬浮現,隨即清咳了一聲。
“此乃我之逆子,什麼妾室之事……不可亂說!我與你嫂嫂恩愛有加,又怎會做那等揹人之事?”
是了!
荀顗臉上現出幾分驚訝:“這竟是令郎麼?看著頗有些聰穎呢!”
“景倩謬讚了!”
“逆子!!!”
謙虛了一句後,杜恕便瞬間轉頭朝杜預怒罵道:“還不過來見過你景倩叔父!”
原本還有些無聊地杜預聽到後,瞬間便收斂了先前臉上還帶著的絲絲無聊,而後小跑到了杜恕側後方,朝著荀顗打了一禮。
“元凱見過景倩叔父!”
荀顗看著杜預行完一個全禮後,笑著將腰間的玉佩摘了下來,而後按在了杜預手心。
“初次相見,叔父也沒有什麼禮物,就以這枚叔父常年隨身的翠玉作為見面之禮吧!”
杜預也是絲毫沒有客氣,直接將荀顗的玉佩揣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