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衍沉默了下來。
他根本沒有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是在想,
早知道藥效就應該下的強烈一些,防止染白醒過來。
時間不多了。
這一切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完成。
他要給染白解了蠱毒,要讓控心蠱徹底湮滅。
他想讓他的意中人,
一世平安,一世順遂,一世無憂。
活得長長久久,瀟灑恣意。
但是染白不同意。
墨離衍很清楚染白的性格,她如果堅持不同意這件事情,那就沒有任何可以改變的餘地。
午夜時分,是一天的結束,也是一天的開始。
墨離衍能感覺得到他的視線在逐漸清明恢復,他修長冷白的手指輕抬,扯開覆眼的雪色綾緞。
在一片死寂的安靜中,他很忽然的開了口:“我平生從未開口求過人。”
染白指尖微頓。
“這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染白看到年輕的王那一雙狹長凌厲的眼眸,似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蘊了無數涼薄和危險,此刻倒映著她的影子。
他說:“算我求你。”
他背脊線條筆直孤挺,那一張沒有了雪色白綾遮掩,驚鴻一現,神明也似的容顏,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測,清絕冷傲。
當初林家滿門抄斬,九族連誅的時候他未曾開口向墨擎蒼求過一句;當初墨擎蒼無情賜死他母妃的時候,他未曾開口求過一句;當初那些人奉皇命,挑斷他手筋腳筋的時候,他也沒有開口求過一句;當初與謝錦書相遇,那小公子碾壓著他指骨笑著說救他的時候,他還是未曾開口求過一句。
數年來,
被誣陷,被折辱,被踐踏,他不在乎。
數年來,
哪次不是殺機四伏,九死一生,他從始至終不提求字。
是因為他知道,他明白,他清醒。
是因為他冷靜,他理智,他驕傲。
這樣絕傲又自負的人。
在這樣一個寂靜無聲的子夜,以那樣平靜又矜貴的語氣來說出這個鮮血淋漓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