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沉默許久,商王見我依舊啞巴般不言語,眼神呆呆地瞧著車上茶杯裡的茶水晃來晃去,起身掀簾離開了。
又是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吱吱嘎嘎壓在路上,晃晃悠悠重新上路,我百無聊賴的靠在靠背上,伸手拄著頭,便在這左晃右晃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靠的累了便躺下,躺的累了便側著,睡的今夕不知何夕。
待我醒過來時是被車外響動驚醒的,睜眼細聽是兵刃相碰的響動聲,莫不是遇見了劫匪,我連忙穿上鞋拔下頭上簪子握在手中,雖我不會功夫手無縛雞之力,但眼下這般是我自保的唯一辦法。
轎攆外依舊的打鬥聲不斷,而且皆在我所處馬車附近,掀開窗簾一角,見商王帶領著眾侍衛圍在我所處馬車旁,對方一隊人馬皆身著夜行衣,面覆黑紗,那頭領大喊道:“殺了妲己,懸賞黃金萬兩。”
我還真真是夠值錢的,是誰不惜散重金欲取我性命?我近兩年未曾出府,平日裡也未曾樹過敵人,莫不是宮裡的人?莫不是見商王親自出宮接我已威脅到了她的地位?又是誰地位尊崇怕我取而代之?怕是隻有進了後宮才會知曉?
此時,於我而言正是良機,我是否該趁亂逃跑,倒遂了不願入宮的心願,然只須臾一瞬,我便被現實壓垮了想象,我若逃了父兄當如何?妃子逃跑商王定會掛不住顏面,許是會為難父兄二人,我既是為了他們入宮,此時又怎能趁亂逃離獨留他們承擔後果。
斟酌之際聽商王字字鏗鏘,道“笑話,你當孤王是死的嗎?”商王直直朝揚言取我性命之人而去,招招致命,現下看來他倒是個負責任的,此危險之際未求自保,還知保護我的性命,須臾,那黑衣蒙面人便呈了敗勢。
然,商王正取那黑衣蒙面人性命之際,另一黑衣蒙面人趁虛鑽了空子舉劍直直朝著掀開簾角的我而來,我轉身便連滾帶爬摔下馬車,還未等我來得及起身繼續跑之際泛著森森寒光的臉直直朝我面門而來,眼見越來越近,而我已退無可退。
這下遂了心了,不用進王宮為王妃了,不用費盡心機於後宮中保自身周全了。
這回真真是小命休矣了,索性閉眼,想著莫要落個死不瞑目的慘狀,眼前閃過爹爹和哥哥笑意盈盈的面容,便連府內管家的面容都一閃而過,卻未有姬發哥哥,原我對他是無甚感情的,歷來只是惦念著未曾謀面的孃的願望,似乎於他連青梅竹馬都算不得。
似聽見了利劍沒入血肉的聲音,卻不見痛楚襲來,詫異睜眼,映入眼簾的是寬厚的背影與淡淡的血腥味兒。
商王的背影將我籠罩在後,我瞧不見眼前情景,只聽剛才舉劍刺向我的黑衣人一聲痛苦嚎叫,“砰”應聲倒地。
“大王,你太厲害了。”在我欣喜於商王威武,救我一條小命之際只見商王身形踉蹌,急忙扶住他手臂,抬眼間真真是將我嚇蒙了,見商王胸腔處插著一把利劍,鮮血汩汩向外冒著,將一大片玄衣染成墨色。
我連忙伸手去按他的傷處,卻被商王半途抓住了手,道:“莫動,這劍鋒利無比,莫傷了手。”
現如今,這般境況,他不擔心自己傷勢,反倒擔心傷了我的手,我抬眼怔怔對著他的眸子,見那眸中灼灼急忙轉開視線,我瞧不大懂那眸中神色,只知心下怦怦亂跳是我所陌生的,忙按耐住心下悸動喊人:“快來人啊,大王受傷了。”
眾人一齊將商王扶上我的馬車轎攆,萬幸商王出行考慮周到,隨行帶了御醫,否則便真真是要抓瞎了,御醫進了轎攆,商王摒退眾人,朝著門外的我道:“愛妃,你要站在外面到何時?”
“我,我,我在這裡平復一下,大王先療傷,先療傷。”我真真是怕他一個疼痛便要了我小命,畢竟是因救我受了傷,若將罪責歸咎到我頭上我當如何是好?
“進來。”語氣沉沉。
我躊躇在外,裝聽不見。
嘩啦,門簾掀開,露出商王黑沉沉的面色與裸露的上半身,那胸膛血淋淋很是猙獰:“可需我拽你?”
我是如何都躲不過了,索性硬著頭皮上了車,離他遠遠的坐在邊上,琢磨著,商王非要我上車,許是想讓我瞧瞧他傷的這般重皆是拜我所賜。
我眼觀鼻,鼻觀心,奈何,我這般做小伏低亦逃不過商王的追責,瞥了瞥我道:“過來。”
我扭扭捏捏向前挪了挪,商王委實看不大下去我這般墨跡,一把扯過我,我驚呼一聲撞到他身上,聽他忍痛般悶哼一聲。
急忙向後退了退,慌張檢視他傷口:“可是撞疼你了。”若傷上加傷,我可真真是負不起這責任的。
“莫動,陪著我。”
於是乎,我便坐在他旁側,陪著他療傷,御醫拔下他胸膛上的劍時,商王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未吭一聲,還真是條漢子。
許久,御醫才包紮完,商王示意御醫退了下去,轉頭見他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出於報恩的心態,我拿出絹帕抬手擦著他額上汗珠,他抬手抓住我的手定定瞧著我:“我救了你。”
“謝大王。”畢恭畢敬,保持著方才的姿勢。
“喚我帝辛。”
我未出聲,對這稱呼有莫名的抗拒,我實是不覺得我們相熟到如此地步。
“你可知違抗王命是何罪?株連九族也不為過。”慢悠悠的含著威脅的語氣。
“帝辛。”我急急喚出商王的名諱,心尖亂顫,委實是太挑戰我的膽量了。
而那位大王確是心滿意足了,滿意的勾了勾嘴角道:“我救了你,你是否該相許?”
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橋段,奈何話本子我是瞧了個透徹的,說書先生講的一對對痴情鴛鴦的故事也沒少聽,如今他這般調戲的言語對我倒是造不成太大影響。
一副毫無所謂的樣子慫了聳肩:“臣妾本便是大王的妃子,又哪來的許不許的道理?”
突然,他抬手撫向我心間,眸色依舊灼灼,如那開不敗的萬里桃花:“我要你的心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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