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東西碎落在地上,她看不見摸不著。
但卻很疼。
“這衣服不適合我,我不要了。”
陸蔓生堅定地轉身走向更衣室脫下了這身看似合身,但其實根本格格不入的旗袍。
就好像她穿上了這身衣服,也永遠變不成,她想成為的人。
似乎是看出了陸蔓生臉色不好,有好心的群眾搭了話:“不要著急嘛,同志,說不定你物件突然肚子不舒服去上廁所了,你待會兒給他打個傳呼呢?”
在這個移動手機並不算普及的時代,沈徑舟早早就有了自己的手機,甚至一年之內就換了好幾個,從摩托羅拉到諾基亞,越來越小巧,價格卻越來越貴。
陸蔓生自然買不起手機,甚至連呼機也捨不得買一個,畢竟除了陸媽會打電話來要錢外,根本沒有幾個人找她,用不到。
但她可以找電話亭打過去問一問。
畢竟沈徑舟的電話號碼早就爛熟於心。
直到陸蔓生兜裡的硬幣都快花光了,電話那邊傳來的都是冷漠的女人聲音。
【您好,您撥打的使用者暫時不方便接您的電話,請稍後再撥。】
五分鐘,十五分鐘,一個小時。
沈徑舟就像從北城瞬間蒸發了一樣,不見蹤影,要不是外套還在她手上,她都要以為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商場一樓賣彩電的地方正放著熱播電視劇《來來往往》。
螢幕裡嬌美的情人給出軌的男人繫上GUCCI領帶,明媚皓齒間說著:“婚姻就像鞋子,不合腳了,為什麼還要硬穿?”
陸蔓生看得心煩,拿出最後的鋼鏰兒,又撥打了那通電話,沒想到這次那頭竟然已經關了機。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耐性竟然這麼好,竟然一直等到了百貨商店打烊,人群紛紛散去,只有她坐在電話亭裡。
抬頭髮現外面竟然已經黑了天,路燈灑滿整條街。
天空下了幾滴雨,電話亭的玻璃隱約都是霧氣,她撥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用手指將窗戶玻璃擦乾淨。
結果剛擦出圓形的鏡面,就看見川流不息的馬路對面,一位身穿玫紅色A字連衣裙的女人右手親切地摟著沈徑舟的胳膊,左手捂住平坦的小腹,正緩步走向對面的國營賓館。
沈徑舟只穿了一件淺藍色襯衣,身體背對著百貨商店,完全看不見表情。
有位穿著西裝的百貨商店經理,不知何時跑到了馬路邊,正快跑幾步跟上女人,將幾個盒子親手遞上。
動作也是點頭哈腰,甚至不用親耳聽到,陸蔓生都能猜出這些人說了什麼諂媚的話。
只見女人輕輕側身,露出優雅的微笑,得體地回覆著什麼。
陸蔓生將頭貼在窗戶玻璃上,又仔細辨認了一圈。
沒錯,是那個人。
手臂上一直小心翼翼放著的西裝外套突然變得沉甸甸的,墜得陸蔓生心臟有點痛。
心底小小的懷疑水珠變成傾盆大雨降下,終於是親眼所見,陸蔓生卻沒有勇氣走上前去質問。
是了,北城出了名的天之驕子沈徑舟,在被她設計結婚的第三年。
毫不留情地將她一個人扔在了商場,轉頭去見了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