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走出陰影向面前的人提裙行禮:“大人,我知道你會來這裡。”
“讓你恭候多時了?”尚保羅不鹹不淡地問道。
“沒有。”安妮塔依然低頭保持著行禮的姿態,“我正在準備收拾殘局。”
尚保羅輕笑一聲後搖了搖頭:“無謂,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
安妮塔沒有多說什麼,尚保羅凝視著這片廢墟,許久後彷彿嘆了口氣:“我早知道不能懷有期望,但不曾料到她的失敗會如此徹底,行樂者協會的大半高層都葬身於此或是成了食糧,她們以為在這裡的東西能瞞過我,但其實我早已知曉,畢竟這裡有誰比我更接近地獄呢?”
“大人,您……”安妮塔有些不安,色孽的惡魔王子理應華麗不凡,激情、放縱而又墮落,這才是歡愉之神僕從應有的面目,但尚保羅的身上卻似乎展現出些許格格不入的憂鬱來,這讓她費解又不安,但出於對升格者的尊重她從未有在意過這些,對其懷疑也在其展現的無可置疑的力量下煙消雲散。
“她們擔心什麼我一清二楚,而事實上,在我的慾望與夢想裡也從沒有他們活下去的餘地,而現在她們已自尋墳墓,你們呢?”尚保羅回過身看向安妮塔,雙眼完全被紫黑色所佔據,腳下的影子顫動不止,彷彿在拉長變化。
安妮塔幾乎要將頭垂在地上:“一切都會如你所願,大人。”
“你可以走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新的絲者,行樂者協會的殘餘也歸你,去把殘局收拾好,不過損失這麼大,靠你把控住局面也不現實,必要的話就動動那些受我們影響的力量,反正你們也不需要這些太久了。”
“是。”安妮塔轉身離開,不敢回望一眼,逐漸消失在隧道深處的黑暗中。
尚保羅站在黑暗中,無數只有他能聽到的竊竊私語開始響起。
你做的事可沒一件符合我的心意。
我倒覺得他做得不錯。
他太固執了,太憂鬱了,缺乏激情。
但他足夠美麗。
不夠完美。
他會讓一切少上許多樂趣,就像那個騎士……
尚保羅忽略了那些低語,只注意到最後一句,他走到廢墟之間,扭曲晶鏡早已因為魔法的消散而一同瓦解迴歸,但他依然能捕捉到一些殘留的東西,因此他能感知到,看到些許的殘片,因此他知道了彌昂來過這裡,而這的一切,顯然拜他所賜。
“果然,雖然不知道具體如何做到的,但可真是了不起的壯舉。”尚保羅輕輕吹了聲口哨,“你傷了那傢伙,而我也一向不喜歡他,不過你總是在給我帶來麻煩,你不明白,早在工匠們動工興建的那天,在蠱惑的僧侶將這城市奉獻給神靈之前,惡兆便已被銘刻在岩石上了……”
瑪麗卡坐在圓桌前的椅上,用銀勺攪動著面前牛奶與水果的混合物,今天尚保羅約她在這裡見面,不過很罕見的,一向總會比她到得更早的尚保羅今次顯然有些遲到了,雖然瑪麗卡有些奇怪,但她覺得尚保羅並非是個會不守時的人,顯然是有什麼事拖住了他,因此她依然等候在此。
幾乎每天他都會來拜訪一次,大多數時候還會約自己一同前往某處,無論是歌劇院、俱樂部還是畫廊,顯然休閒娛樂佔了大多數,只有幾次才和她提起過正事,而她也不知道尚保羅究竟打算怎麼幫助自己,如果說他們的對手是努恩大法官的話,一個沒什麼人脈的官僚子弟和不知能否影響努恩的年輕貴族又能有什麼作為?
還是說這是在追求自己,那樣的話自己會不會表現得太冷淡了,或者說是他眼光太差,偏偏要找一個有點固執又書呆的人,努恩有的是才華樣貌不缺的貴族小姐,他們又沒有什麼舊緣……
瑪麗卡苦笑一聲,她居然開始想這些了,明明她一心只想為父親報仇,至於更多的……她看著自己在銀器上的倒影,沉思許久後也沒有任何結論。
“不愧是學者,你總是能思慮到許多。”話語打斷了她的思路,瑪麗卡轉頭看到一旁街道邊的尚保羅。
尚保羅首先開口致歉:“抱歉我遲到了,因此剛剛發生了一件重要的……家族事宜。”
“沒什麼,我的時間還不算緊缺。”瑪麗卡起身,“那麼今天有打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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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們第一次去的歌劇院,之前的那位歌手今日還會登臺。”
“聽起來不錯。”
“你有些鬱鬱寡歡?”
“我害怕自己在荒廢時光?”
尚保羅的步伐停了下來,看向瑪麗卡的眼神意味深長:“相信我,你還會有更多的時光。”
瑪麗卡在略微疑惑中再次來到了努恩大劇院,與此前無二的一同進入到劇場中,看手繪的畫報今天似乎是又有了新的劇目登場。
透過稜鏡的燭光如流水轉動,伴隨著以整個大廳為共鳴腔的管風琴奏樂,樂隊的伴奏率先回響,伴隨著帷幕的一層層開啟,瑪麗卡得以再度見到此前的那位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