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扶住她,“哪裡難受?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
“不,不用,我只是這裡疼得慌。”
她佝僂著後背,指了指自己左心房的位置。
我瞬間就理解了,她不是身體難受,是心裡難受。
白髮人送黑髮人,王凱又是家中的獨子,兒子兒媳和孫女接二連三離世,換做是誰一時半會都接受不了。
冰櫃裡的王凱已經被儘可能地恢復了原狀,不注意看的話,很難發現他的太陽穴曾經中過槍傷。
他的嘴角向上仰著,臉色紅潤,頭髮一絲不苟,和之前我去他家拜訪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旁邊的冰櫃分別躺著王可可和邱紫,身上穿著的是生前最喜歡的裙子。
邱紫遇害的時候是素顏的,化妝師還特地給邱紫化了妝,豆沙色的嘴唇在一眾蒼白中顯得尤為突出。
董晨紅一會看看王凱,一會看看邱紫,一會又摸摸王可可肉乎乎的臉蛋。
她儘可能地讓自己忙起來,這樣看上去才不會那麼狼狽。
走出殯儀館的大門的時候,董晨紅原本挺直的後背瞬間佝僂了下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整齊的頭髮被風吹散開,臉頰兩邊溼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還是眼淚。
她喊了我一聲,“秦法醫,能給我講講屍檢報告嗎?我老了,看不懂,拜託你了。”
“好。”
我拿出一早準備好的報告,儘可能避開讓董晨紅傷心的地方,大概給她說明了王凱和邱紫的死因。
也許是哭累了,說到一半的時候,她就扶著一旁的榕樹準備坐到綠化帶旁的石階上。
石階上全是灰塵,我擔心她弄髒衣服,遞給了她一包紙巾,她朝我擺了擺手,“不要緊了,都不要緊了。”
她還是坐到了佈滿灰塵的石階上,旁邊的枯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都死了,全都死了。”
“阿姨,您節哀。我們一定會嚴懲兇手的。”
“再嚴懲,他們也回不來了。算了,都是命啊,造孽啊。”
“阿姨.......”
我還想說點什麼安慰董晨紅,她卻示意我繼續念下去,“再給我講講吧,他們是怎麼死的。你不用擔心我,我能承受得住。上個月體檢的時候,我的私人醫生還和我說,我一定能長命百歲呢。那時候聽到他那麼說,我可開心了。我不缺錢,兒子和兒媳感情也好,孫女可愛,誰不想多活幾年享享福呢?可現在,長命百歲這四個字好像是一種諷刺。”
董晨紅問我信不信命,我猶豫了一會,搖了搖頭,“不相信。”
她看了我一眼,“我以前也不信,別人怎麼說我都不信,可我現在信了。”
我坐到她旁邊的石階上,也沒有擦灰塵,繼續給她念著三人的屍檢報告。
之前王可可死的時候,王凱不想讓董晨紅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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