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他看到長大成人甚至有些陌生的孟家,戴著手銬,渾身削瘦弓著背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痛哭流涕的時候,胡蜂只覺得可悲。
孟家可悲,生出胡媚的孟家更可悲,最可悲的是活著的人。
往後還有幾十年的日子,他們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這件事情。
“孟家。”
距離上一次面對面和孟家說話,已經過去快十年了。
這十年來,兩人也不是沒見過面,六年前孟家剛考上大學的時候,胡媚給他辦了個升學宴。當時胡蜂也來了,只是兩人只是冷漠地看了彼此一眼,並沒有說話。
胡蜂認定家裡所受的苦難都是源於孟家,孟家則痛恨舅舅盲目迷信造謠生事。
“你今年二十六了吧?”
就好像普通親戚見面的開場白一樣,胡蜂沒有提起胡媚的事情,目光飄向遠方,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孟家點了點頭,又覺得胡蜂可能看不到,他又嗯了一聲。
“都這麼大了。我上次看你,還是個小屁孩,現在也是個大人了。我們這些人,也老了。活了大半輩子了,也沒能活明白。人活這一世,到底是為了什麼呀?”
胡蜂仰起頭,看向窗外的藍天。
天空被窗戶切割成一小塊,連一朵完整的雲朵都看不到。
“舅舅,對不起。”
孟家撕開小羅新給他的紙巾包裝,吸著鼻子道歉,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你也好多年沒叫過我舅舅了,十年了。想想時間過得是真的很快啊,一眨眼你就長這麼大了。十年前,我也差不多是你這個年紀,血氣方剛,居然和一個小屁孩賭氣,十年也不和你說一句話。說來,我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胡蜂嘆了一口氣,眼底充盈著淚水,聲音淒涼,“只是,你媽到死,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呀。她那麼愛你,你怎麼下得了手呢?孟家啊孟家。”
“她是真的很愛很愛你啊,每年她都來求我去看看你。每次我被說煩了,就假裝答應,卻一次也沒去看過你。現在,我來看你了,可是她看不到了。她要是聽到你能叫我一聲舅舅,她得多開心啊。”
孟家再也憋不住了,嚎啕大哭,“舅舅,我對不起所有人,我對不起媽媽。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以為你們都討厭我們家,都看不起我們。我以為媽媽一點也不幸福,我以為媽媽沒了我就會活不下去,一切都是我以為,我太自私了。”
胡蜂把那張照片留給孟家,“這是我們家唯一合照了,留給你做個念想吧。在裡面很無聊,你也總要有個心靈寄託。”
合照拍完後沒多久,孟家的爺爺奶奶就去世了。
後來過年,就再也湊不齊照片上的人了。
孟家顫抖著雙手捧起照片,貼在胸口的位置,大口喘著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舅舅,你希望我去死嗎?”
“我對不起你們,我應該去死對不對?”
“錢不是你媽借的,是你對不對?留學的事情也是假的。”
“嗯。”
眼淚滴到照片上,孟家手忙腳亂地擦拭著照片上的水珠。
“其實,我們早就知道了。如果你真的要出國留學的話,你媽肯定會辦升學宴的,就像你當年考上大學,考上研究生一樣。每一次你的進步,你媽媽都巴不得舉著喇叭告訴全世界你有多優秀。可這一次,她什麼也沒說,就直說了出國需要錢。我那時候就猜到了,給我發訊息的人是你,你媽不會是那個語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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