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禮胸口一窒,突然意識到她一個人在浴室裡的情緒。
他不該那樣對她的,即使已經是暴跳如雷,他也不該一怒之下把她甩到浴缸裡,那一下有多疼,他想像得到,本就緊繃的臉色也因為自責而多了層晦暗。
“對不起。”她弱弱地開口,隨之,兩行眼淚就應聲而落。
她在…道歉?
朱慕禮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該賠不是的人不應該是他嗎?
見他不作聲,只是幽深眸光裡纏繞著複雜的神色,顧笙煙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掌攥緊了一般疼得透不過氣。
他一定是對她失望頭頂,才會這麼不鹹不淡地看著她。
按住他手背的纖細手指不斷抽緊,像是不把他抓牢他就會跑掉一樣。顧笙煙一邊抽泣,一邊如闖了大禍的孩子一般道歉:“每次說不會惹麻煩都會把你推到怒氣衝衝的境地,明知你忌憚韓東璃,還這麼地不知避嫌。其實…其實我真的有注意自己的行為,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那麼多狀況出現。”
朱慕禮沉默,抬手去擦她臉上的淚:“別哭。”看她這麼掉淚,他渾身都不舒適。
他終於有反應,可顧笙煙心裡的不安和委屈卻更甚了。怕他煩她哭,她一邊拼命用手抹淚,一邊抽抽嗒嗒地解釋:“其實,韓東璃今天生著病,才會那麼遲鈍避不開香檳塔,我不過…是下意識拉了他一下……結果搞成那個樣子。是我不對,不該接受他的外套,不該讓他幫我擦酒水……不,我是根本就不該同意出席這次的活動。”
她是極少在他面前流眼淚的,記憶裡也就是他在慈善宴上遇刺那次她哭了。此時此刻,她在他面前,瘦小的肩膀一上一下,想哭又想拼命忍著,那模樣簡直讓他的心都揪到一處了。
其實想想,她又真的做錯了什麼呢?善良如她,出手相助是自然而然的事,而那個時候韓東璃護著她恐怕也是出於本能。他想怎麼樣呢?難道要看著她在臺上滿身狼狽又無人相助他才滿意嗎?
說到底,他還是被那頓說不清的晚餐挑撥得怒火深種才會控制不住自己一觸即發。
“好了,別說了。”
朱慕禮抽過幾張紙,遞給哭得像個花貓一樣的女人。
顧笙煙接過,胡亂抹了把臉,抬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在射燈下明暗交錯的臉。其實比起剛進門,他現在的語氣放緩了許多,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他沒有完全釋懷?
“你是不是還是很氣我?”顧笙煙扭著紙巾問。
朱慕禮薄唇張了張,卻又只是嘆了口氣沒說半個字。長身轉過,他沉默下樓,在客廳儲物櫃裡翻了盒治跌打的藥油,重新回到臥室。
顧笙煙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朱慕禮繞到她身後,雙臂從她腋下穿過,平穩呼吸噴灑在她的頸項,他抬手開始解她上衣的紐扣。
“慕…慕禮……”意識到他在做什麼,顧笙煙臉上瞬間像開了朵玫瑰花,“你的傷,不是還沒好嗎?”
“嗯。”何止沒好,因著剛才動氣抱了她這個“重物”,他覺得腹部簡直更疼了。
“那你…還這樣?”顧笙煙咬著唇瓣,頭快低到腰上了。
朱慕禮纖長手指一頓,察覺到她誤會了。可他懶得解釋,此刻他的心裡亂糟糟一片,能少說一句話是一句。
“慕禮……,我沒心情。”顧笙煙凝著眉,想拒絕又怕更加惹他生氣。
朱慕禮煩躁地直接三下兩下把她衣服褪了:“你以為我現在有心情?”說完把衣服往床上一扔,凝眉檢視她背上的情況。
果然如他所想,白皙細膩的背部肌膚,一塊手掌大小的淤青清晰可見。
心底的那絲疼又不知不覺漫了出來。
他不應該把她丟到浴缸裡的。
沉默開啟藥盒,他用手指挑出一小塊固體藥膏,在手掌暖化,然後才輕輕按到她青紫的地方。
“嘶——”顧笙煙疼得跳開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