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醫院患者會客室。
朱慕禮在管理人員的陪同下在方桌前落座,精銳雙眸掃了一圈冷冰冰的牆壁,他開始想像盛如瑾在這裡的狀況。
十分鐘後,盛如瑾被醫護人員送來,大門開啟的一剎那,朱慕禮差點沒認出她來。
雖然她一向沒有笙煙動人,但著裝打扮從來都是精細用心的,只是此刻的她,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沒有保養和化妝的面板鬆鬆垮垮,簡直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更為滑稽的是,她亂糟糟的頭上綁了個粉色蝴蝶結,看起來瘋瘋癲癲,十分不正常。
一見朱慕禮,盛如瑾跟受了嚴重刺激似的,轉身就要逃,被醫護人員拉住後,又如困獸一般瘋狂掙扎,大喊大叫。
一個小護士趕緊去拿鎮定劑,還沒來得及推入,她又掙脫醫護人員的手,返回到方桌前,一把扯起朱慕禮擱在桌子上的手,大聲尖叫:“我不打針不打針!”
朱慕禮任她拉著,深邃眼眸一路看到女人的眼底,在那裡,各種情緒交織,有恐慌,無助,淒涼,朱慕禮淡淡掀起涔薄的唇,低語:“盛小姐,你怎麼醜成這樣了?”
只一剎那,難堪與尷尬在盛如瑾眼裡一閃而過,朱慕禮眯了眯眸,對趕上前來的醫護人員說:“不用給她打針了,她會冷靜。”
被握疼的手腕鬆了鬆,朱慕禮垂眸,手腕又被盛如瑾重新緊緊握住。
“我想跟盛小姐單獨聊聊,麻煩把會客室讓給我們。”朱慕禮客氣地對管理人員說。
“可是……”管理人員遲疑,畢竟盛如瑾情緒很不穩定。
“沒關係,盛小姐不會傷害我。”朱慕禮對一臉呆愣加傻笑的盛如瑾問,“對不對?”
“什麼?”盛如瑾歪著頭一臉天真,嘴角卻不自覺滴下兩滴口水。
朱慕禮笑得和藹親切,十足哄小孩的模樣:“我說我們倆很友好,你不會罵我也不會打我,是不是?”
“嗯嗯!”盛如瑾也重重地點頭。
雖然還是不太放心,但見朱慕禮堅持,管理人員也只好囑咐了有事按鈴,隨後和其他醫護人員一同出去了。
大門關上後,整個會客室靜悄悄。
朱慕禮嘲諷地看了一眼仍舊落在自己手腕上的如枯木一般的手指,淡淡地問:“盛小姐準備還要抓著我鬧多久?”
盛如瑾搖頭晃腦了一陣,嘴裡神叨叨了幾句,接著又像觸電似地縮回了自己的手。
朱慕禮拿出溼紙巾,一邊慢條斯理地擦著手腕,一邊笑著對盛如瑾說:“現在這裡只有你我二人,盛小姐就不必裝瘋賣傻了。”
彷彿沒有聽見朱慕禮在說什麼,盛如瑾依舊我行我素地念叨著沒有邏輯的話。
朱慕禮見狀,扔了溼紙巾,望著盛如瑾似笑非笑地傾了傾身子:“初見我時,你以為我是來找你算賬的,所以嚇得扭頭就跑,被醫護人員誤以為是發病後,你又害怕打針,所以跑來跟我求助,見我幫你求情,你才想起自己瘋了的事,於是又開始裝病,一來二去,看不透的人恐怕還真以為你精神出問題了。”
盛如瑾斜著眼把玩自己頭上的蝴蝶結,不時還唱起了小曲。
“知道我為什麼看出你是裝的嗎?”朱慕禮揚眉,“因為我說你變醜了時,你心底的難堪湧了出來。眼睛騙不了人,試問有哪個瘋了的人還會真正在意自己的容貌呢?”
盛如瑾把玩蝴蝶結的動作頓了頓,幾秒鐘後,她又繼續唱起歌。
朱慕禮深沉眸光暗影萬千,多少情緒斂於眼底。靜靜地注視了自吟自唱的盛如瑾幾分鐘,他輕輕向後靠住椅背,撫著額,低低地感慨起來:“我記得在昀熹會所的生日宴上,盛小姐一襲亮片禮服高貴典雅,多少名媛前呼後擁風光無限,就連我這個做女人生意做了多年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你幾眼,誰曾想,才短短几個月,你居然就成了這幅模樣。”
走調的小曲暫停了,兩秒鐘後,歌聲又繼續響起,只是這次,唱腔斷斷續續,似是在隱忍,又似在哽咽。
看到盛如瑾眼中若有似無的淚光,朱慕禮嘆聲更甚:“我之前還想著若是你沒瘋,念在你和笙煙姐妹一場,我想想辦法讓你出去。雖然你傷她在先,但也是事出有因,畢竟你們之間的隔閡不是一天兩天了,再說,她現在也平安無事,雖然我捱了一刀,但好在性命無憂,如果趁著這個契機,讓你和她冰釋前嫌,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誰知…你真的瘋了。”
把玩髮絲的手指狠狠扯緊,粉色的蝴蝶結也被帶著變了形,盛如瑾拼命低垂著腦袋,可遊走於眼底濃烈的傷感和卑微的希望還是讓朱慕禮捕捉到了。
在她心裡,他始終都維持著優雅有禮,和氣無害的形象。
“既然你病了,那還是讓你安心治病比較好。”朱慕禮說著作勢站起身,貌似他傷口還是很疼,他起身的速度極慢,“我過幾天也要回市修養,再到這邊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不管怎麼樣,我會囑咐這邊的醫護人員多照顧你,盛小姐,你放心好了。”
他慢慢地繞過方桌,朝著大門的方向挪去。經過盛如瑾身邊時,一隻手顫巍巍伸了過來,他一側身,那隻手只來得及抓住他的袖口。
朱慕禮垂眸,目光諷刺地落在女人頭頂的粉色蝴蝶結上。
“……我沒瘋……”細若蚊蠅的聲音夾雜著哽咽傳來。
涔薄嘴唇勾起,他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無論時空怎麼變幻,盛如瑾始終都是老樣子,頭腦簡單,不善偽裝。
“嗯?”他低頭,似不解。
“我沒瘋!”盛如瑾仰面,乾澀的面龐已是淚光淋淋,就連她也沒弄明白,為什麼今天她會是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裝瘋賣傻地呆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喜歡顧小姐的終身助理請大家收藏:()顧小姐的終身助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