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義這一聲義憤填膺的喊,讓劉睿和夏際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顧笙煙實在是受不了江時義的不分輕重,正要出聲,卻見朱慕禮含笑遞了她一個眼神,她突然意識到什麼,微張的櫻唇漸漸閉上,目光中的燥也慢慢熄滅。
她明白了,朱慕禮此刻就是要江時義大呼小叫。
解開米色外套的一粒扣,慢條斯理將外套脫下搭在椅背上,顧笙煙似根本不在意江時義的辯駁,悠悠地說:“江經理說自己部門的資料沒問題,怎麼證明?”
她十指交疊擱在桌面,身體微微前傾。黑色真絲襯衣的袖子順勢落在奶白色桌面,映襯著她纖細手腕的白皙。
顧笙煙的態度令江時義吃緊,想起自己憑藉著佔理,一再違揹她的告誡,不斷叫囂,漸漸心下有點亂。
可是,他真的沒搞鬼啊!
想到這裡,不甘的神情染上一點少見的委屈。江時義咬著牙,嚴正申辯著:“顧總監,大客戶部打出去的每一個電話都是有錄音的,與這七個客戶聯絡的記錄單上也有客戶的聯絡方式,如果您不信,您可以查。”他的拳握得很緊,臉也漲得通紅,“我們的資料明明白白,如果與其他部門的數字對不上,我沒法給出說法,我只能說,我問心無愧。”
顧笙煙聽著,一汪秋水暗自轉到朱慕禮那方,見他微微跟自己點了下頭,她才清清嗓子,不含感情地回應:“江經理,我想申明一下,我和朱助理從來就沒說到底是誰的問題,我也沒有想過要去查你們的渠道。數字不對,我作為總監,理應要問得清清楚楚,如果是失誤,糾正就好,我還沒想到要去怪罪誰。”
“是,顧總監。”江時義如同是漏了氣的氣球,蔫在一處,老老實實。
單手托住下顎,顧笙煙流轉的煙波落在了身板崩得筆直的劉睿身上:“劉經理有沒有什麼話想說?”
劉睿被點名,本能的就想學著江時義喊冤,可他明白,若是這麼做了,接下來夏際中也會依葫蘆畫瓢,這事就又回到原點。按照這會議的形勢,無論是顧笙煙還是朱慕禮,都不會讓這筆爛帳這麼矇混過去,他們三個,必須得有個人扛這個錯。
江時義不屈的個性已經再明顯不過了,把髒水潑他身上一定會引來他激烈的反撲,所以,能承擔責任的只剩下一個人。
心裡這麼想著,劉睿陰冷的眼落在了一直跟他站在同一條線的夏際中身上。
夏際中感受到什麼,抬眼看見劉睿的狠絕眼神,兩道冷汗自額際緩緩滑落。
“顧總監,”下定決心,劉睿毫不猶豫開了口,“銷售部上報的各項資料包括總業績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就如朱助理所言,我們的業績來源全部是市場部的發單和廣告投入,如果我們的數字不對,那麼我有理由懷疑,是資料來源出了問題。”他轉向夏際中,目光有點冷,“我們銷售部點位的接待顧客數目怕是沒有夏經理說的那麼多。”
劉睿這個猴子一扔,所有人的目光都怪異地聚集在夏際中身上。
夏際中一面心裡咒罵劉睿的冷酷無情,一面拼命絞盡腦汁為自己開脫。他是絕對不敢像劉睿那樣甩回猴子的,畢竟從入職柏悅以來,他能颳得那麼多油水,全靠劉睿出主意,萬一把劉睿得罪了,憑著他的個性,還不來個魚死網破把他們如何串通著牟取私利的事一併都講出來,到那時候,雖說他們都沒有好下場,但劉睿畢竟有盛總眷顧,最慘的還是自己。
這麼想著,夏際中額際的汗止不住地往下淌。左邊,顧笙煙好整以暇地等著他回覆,右邊,劉睿警告的眼神讓他只咽口水。雙面夾擊之下,夏際中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算了,也好過讓他遭受這磨人的煎熬。
夏際中的折磨一絲不落地全映入顧笙煙的眼裡。她突然意識到,剛剛朱慕禮為什麼在講資料時故意模糊掉市場部這一塊,他似乎是故意留點空間,讓劉睿和夏際中互相殘殺。
想到這裡,顧笙煙猛地側頭。身邊的人彷彿看不到對手的掙扎,他一口一口抿著杯中的茶,俊逸的臉上,漠然與嘲諷交錯。
“是,我想是我們市場部的資料出了問題。”彷彿下定決心一般,夏際中硬著頭皮咬牙承認。他想清楚了,既然這錯誤不能往別的部門推,那就往下賴好了,總好過讓他承擔更惡劣的後果。
劉睿暗暗舒了一口氣。
朱慕禮將手中的杯子輕輕放回桌面,“嗒”一聲,無端讓劉睿剛鬆懈一點的身板又繃直了。
夏際中無暇注意這邊的動靜。他望著顧笙煙,信誓旦旦地說:“是我的疏忽,沒有對下屬上報的資料予以核實就做進了表裡。市場的到訪一直都是由督導肖易勤負責,一定是他粗心大意算錯了數字,我這就把他叫來!”說完,他拿起手機,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朱慕禮笑了笑,他還真沒想到,自己郵件裡簡單的四個字竟能導演出這麼一場大戲。
肖易勤很快來到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