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朱慕禮剛說完“把投影開啟”，就突然意識到作為助理，開投影是他自己的事情。
像是預料到了他會發號施令，顧笙煙鬼使神差提前摸到了遙控器。他話音剛落，她便指尖一摁，配合默契得彷彿事先就商量好了一般。
參與完這個小插曲，她不動聲色，自然而然地將遙控推開到一旁，動作快得讓人來不及去想這投影是誰開啟的。
一道目光落在她頭頂上方。
顧笙煙下意識抬頭，卻正好撞上朱慕禮眼裡含了感激的笑意。
她的機靈，讓他免於尷尬。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她會有如此動作。
心跳禁不住又漏了一拍，她看得分明，他的唇角有微微勾起的弧度。
這是第一次，他對她露出一點真誠的笑。
不是面具般的千遍一律，禮貌客氣，而是發自內心的笑。
該死，現在三個人都在為難他，為什麼他還有空閒放電？
“江經理，我們就先從你的表看起。”
朱慕禮沉穩的音調讓顧笙煙回過神來，尋音望去，他唇角的微笑已由剛才的真誠換成了微妙的嘲諷。不知為什麼，顧笙煙有一種感覺，這個男人，根本沒費什麼心力，他不過是和眼前這三人玩遊戲。
“按照你的表格，上個月柏悅新籤一個賣場專櫃，市場部給到你十個大客戶名單，你的轉化率是70％，也就是說你們大客戶部共聯絡成功了七個大客戶，產出業績達到二十萬。”
“哼。”江時義冷笑，這小學數學題誰不會算。
朱慕禮淡淡一笑：“再來看市場部業績，新籤賣場每天發單平均為一百五十張，而每十張單會產生一名購買顧客，因此這一個月約四百五十名客戶產生的業績是三十萬。除此之外，市場部廣告投入所帶來的自動走入顧客為每天平均四十人次，這成為銷售部業績的主要來源。”
夏際中交疊著雙臂，不置可否，朱慕禮所述的與他表上資料無二，他不認為有什麼新意。
唯有劉睿手心漸漸冒汗，他算是聽出點一二了！張嘴就想阻止朱慕禮繼續講吓去，可理由還沒找到，就撞上了顧笙煙的利眸。
那眼神，比哪一次都要令人心驚。
劉睿沒來由覺得，此時打斷朱慕禮，簡直就是找死。
“最後看銷售部。”
朱慕禮的聲音把劉睿紛亂的思緒拉回到會議室。他抬眼看向投影，螢幕上已展示出銷售部的資料表格。劉睿心頭如打鼓一般，狡猾的視線遊移到朱慕禮臉上時，卻被他那看似無害的優雅微笑驚得抖了一下。
“銷售部報出的上月新籤點位的總業績是九十萬，除去大客戶部和市場部，純銷售部業績則為四十萬，算是三個部門中業績最好的。”朱慕禮望著劉睿，笑容加深，可這笑簡直要把劉睿的肺裡的空氣都要抽走般讓他窒息，“眾所周知，銷售部的四十萬業績來源於市場部由廣告投入所吸引來的自動走入顧客，也就是剛剛所說的每天四十名。按照銷售部高達90的優秀轉化率來算，銷售部一個月可以成功向一千零八十名顧客賣出產品。那麼，我們來對比一下兩個部門的平均數。”
江時義心下一緊，這數字一算，貌似真的不對。
而此刻的夏際中也開始暗自擦汗。
兩人的小動作齊齊落入到朱慕禮眼中：“同一個點位，客戶群體不會天差地別，市場部四百五十名客戶產出業績三十萬，平均每名客戶消費六百六十多元，而銷售部一千零八十名客戶產出業績為四十萬，平均每名客戶消費三百七十元，請問這個近三百元差別是怎麼產生的？”
朱慕禮鷹般的雙眸環顧一圈在座各人，最後落在面色慘白的三個人臉上。
“財務部入賬九十萬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那麼我可不可以這麼推理，”朱慕禮悠閒地緩緩站起身，徐徐走到江時義的背後，大掌擱上他的肩，感受到他明顯一動時，不動聲色地用力壓下，“也許大客戶部根本就沒有轉化七個大客戶，那二十萬的業績是摻了水的？”
江時義一口血差點噴出，正要發作，卻見朱慕禮已經不理他，挺拔身軀轉到了劉睿跟前：“或者，”他望著劉睿毫無血色的臉，笑得迷人，“銷售部的轉化率沒有那麼高。更有可能，”他俯下身子，探視劉睿強壓驚慌的眼，“新籤點位總業績不止九十萬？”
這一語道出來，在場眾人大氣不敢出。
這可不是做錯資料的問題，如果新籤點位總業績高於九十萬，那麼意味著有人貪汙啊！
“當然了，問題也可能出在市場部。”
朱慕禮站直身子，隔空與夏際中對視一眼，夏際中立即埋了頭，生怕被過多注意，心中拼命祈禱，別看他，千萬別看他！
像是聽到了夏際中內心的聲音，朱慕禮笑了笑，回了原位，坐下，重複了一次會議剛剛開始時他說過的話：“所以，我不知道誰的資料出了問題，不如請三位給顧總監解釋解釋。”
夏際中高度緊張的神經稍稍鬆了一點，好歹朱慕禮對市場部的問題說的比較模糊。可他的一顆心還沒放鬆一秒，江時義的聲音就在耳邊轟然炸開：“反正，我部門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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