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餓死。
她的語氣中有著清透的決絕:“我不吃。”
曹璨一急,又咳嗽數聲,“姑娘若是不吃,從今以後我也陪著姑娘不吃飯!”
黃芸一驚:“你為何不吃?”
曹璨溫厚又真摯的聲音從船外絲絲縷縷地傳了進來:“姑娘難過,我恨不得是姑娘的心,才能體悟姑娘的難過,所以姑娘餓著肚子,我也要餓著肚子,只有這樣,才能感知到姑娘的心境一二分。”
唉,這個傻子!黃芸心中微嘆一聲。
兩人一日下來,均未進一粒米。
江水漸漸平淺開闊,兩岸都是枯木枯山,黃芸心緒惆悵,見船中有一張脫了漆的素琴,素手輕調,清雅的琴聲絲絲流淌,熨貼著她寂寥迷惘的心緒。
曹璨聽得那曲子,不知怎地,心中也升起了不捨之情,橫笛於唇,以笛聲相合。
微起漣漪的江面上,便傳出琴笛相合之音,虛渺遼闊,激盪山林。
黃芸的心房微微顫了顫,不由抬頭凝望著臨風而立的的曹璨,這是她第一次凝視他,青衫瀟灑,身姿偉岸修長,更見得他面如玉,眼如星,眉微揚,鼻若懸膽,嘴角豐潤起翹,是一個極為俊逸儒雅的公子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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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臉色有些發青,大概是幫她吸體內餘毒,尚未痊癒。
不知怎地,黃芸那冷寂許久的心輕輕如弦撥動。
一曲罷了,曹璨悵然吟道:“‘渭城朝雨邑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無故人……”
他頓了頓,似在思量黃芸的心境,似乎想通了什麼,恍然笑道:“此《陽關三疊》大有不捨悵惘之意,姑娘不必憂傷,此次北去離國,雖少故人,可姑娘還有我這個朋友,還會開啟新的生活。”
黃芸的鬱郁心結有所疏解,淺淺一笑。
僅這一笑,竟看得曹璨呆呆怔怔,痴痴惘惘:“姑娘一笑值千金。姑娘笑起來,可真好看。”
黃芸有些赧意地別過了頭,目光落於江水虛無飄渺的遠處。
這日申時,船行到市鎮上便停了下來,從此處可經由陸地,到達汴梁。
三人行到小鎮上尋了一處乾淨客棧,一切都打點好,曹璨又交代店鋪炒些好菜,又交代古彤為黃姑娘打水洗漱,自己倒去鎮上去尋一輛乾淨馬車去了。
怎知,等到曹璨尋了馬車回來時,黃芸已經消失不見了!
“黃姑娘呢?黃姑娘去哪了?”曹璨推開了客房門,哪裡還有黃芸的身影。
古彤也焦急地搖著頭,“剛才還看見黃姑娘在裡面的……”
曹璨沒功夫聽她解釋,衝出了客棧門,問小二道:“可看見了那位與我隨行的姑娘?”
小二指著客棧旁側的一條小徑道:“剛剛看到姑娘往這邊小徑上走了,說是去散散心。”
曹璨一急,再也顧不得許多,牽了一匹馬,朝小徑上飛奔而去。
小二在他身後大呼道:“十里之外就是野狼崗,公子記得要早些回啊!”
此時天色不早,保儀在小徑上跑得越來越遠,不多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此地山丘起伏,樹林森然,方圓幾里之地,全無人煙,只有林中深處傳出一陣陣瘮人的老鴉聲。
黃芸孤身一人,不禁有些後悔,或許……不該莽撞地逃了出來。
她躲到一塊乾淨的岩石上,喝了一口水,正要微微整頓片刻——
突然,不遠處的枯叢中傳出沙沙的聲響,黑暗的深處閃爍著碧綠瑩瑩的目光,黃芸渾身冰涼,如墜冰窟。
在夜空中那一抹微弱的月光下,她這才依稀辨得林中的那綠幽幽的眼,是一群狼!
黃芸尚且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頭餓狼向她撲了過去。
黃芸急退數步,不小心被腳下的石頭絆倒,連滾數圈,從石頭上跌落了下去!
幸而,一片樹枝勾住了她的裙角,那乾枯的細枝椏搖搖欲墜,而底下,則是十多條留著涎水的惡狼!
“咔嚓”一聲,樹枝折斷,黃芸直直墜了下去,眼看就要落入狼口,被尖利的狼牙撕成粉碎……
在這緊要時刻,一道黑影直撲過來,撲她在地上,就在同時,那十多條惡狼也全都撲了過來,對著曹璨的脖子就要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