窅娘自從被貶斥之後,茗淳宮已等同於冷宮,冷冷清清,宮門兩側皆是泥塑木胎一般的侍衛,除此之外,就只有些聒噪的小鳥雀。
不知為何,窅娘近日來越加煩躁,晚上睡不安寧,總會做各種各樣的噩夢,即便是白天時也覺得頭暈腦重,煩悶不已,菁蕪只當是天氣漸漸炎熱,窅娘久困殿閣所故。
夏日漸漸天長,天氣暑熱,殿中無一處可蔽日的大樹蔭涼,整日處在驕陽的暴曬之中,想要一些冰塊卻不能得,窅娘煩躁,喝道:“菁蕪,去將我的那個象牙枕拿過來!”
菁蕪只取過了一個竹枕,窅娘怒火直竄,奪了竹枕狠狠丟在地上,喝道:“這種勞什子也給本宮!象牙枕!本宮的象牙枕在哪裡!”
菁蕪囁嚅著:“那象牙枕被娘娘給砸了……”
窅娘雙目熬得通紅,怔在原地,一股惡氣正無處發洩,偏這時送飯菜的宮女進來,那菜冷了不說,又都是不見菜色、清湯寡水的幾樣,窅娘看了就心生厭惡,一揮手,將那些菜全都揮到地上!
哪知那送飯的宮人翻了翻白眼,道:“娘子以為自己還是寵冠後宮嗎?山中無老虎,猴子才稱霸,這老虎一回來,猴子該呆哪裡就是哪裡。再說了,這兩素一葷一湯已經是頂好的飯菜了,娘子若是不吃,剩下的就只有鹹菜包子!”說罷,竟甩手大搖大擺地離去。
菁蕪氣噎,窅娘朝門外厲聲喝道:“你們這些趨炎附勢的賤人!別以為本宮一時失蹄,就會讓你們踩,本宮的好日子還在後頭,敢作踐本宮,看本宮到時候不拔了你們的皮!”
那送飯的宮女杳杳離去,只有一些八哥在庭院裡盤旋地聒噪著,彷彿是在嘲笑著窅娘,窅娘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尖聲喊道:“把那些八哥打下來!打下來!”
菁蕪忙不迭地拉開彈弓去射那些八哥,那群鳥兒受到驚嚇,盡數飛去,窅娘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可還是覺得耳朵裡嗡嗡嗡地響。
“到底是什麼聲音這麼聒噪!吵都吵死了!”窅娘不耐煩地大叫。
殿下,還有個名喚鈴鐺的宮女,瑟縮著脖子,惴惴說道:“娘娘,八哥都已經被趕走了,這是外面的哭聲。”
“哭聲?什麼哭聲?”
“是裴嬪死了,伺候裴嬪的幾個宮人在哭。”
窅娘大驚,像是被悶頭棒打了一通,整個腦袋都是嗡嗡嗡地作響,她一把揪住了鈴鐺的衣襟,厲聲問道:“誰死了?你說清楚!”
鈴鐺害怕,吞吞吐吐說道:“是裴嬪……裴嬪從牛頭山上跌下去死了,她的貼身宮女芳花在哭……”
“裴嬪……”窅娘突然安靜下來,神經質地說道:“裴嬪怎麼會死呢?她一直都是好好地、好好地……”她沉沉深陷的眼眸中突然如蛇眼一般精光灼灼,“是她!一定是周嘉敏那個賤人害的!”
菁蕪抽了抽乾癟的嘴角,“娘娘明察!裴嬪死得蹊蹺,不是國後乾的又會是誰?”
窅娘咬牙恨道:“她這是殺雞儆猴,本宮要出去!本宮不能成為她的刀下魚肉!”
“如你所願,你馬上就能出去了。”殿門處,薛九不知何時已站在此處。
窅娘回頭見她,冷冷道:“你是來看本宮的笑話的嗎?”
薛九翩然一笑:“不, 我是來祝賀你的。”
窅娘眯著眼,疑惑問道:“祝賀?”
“承蒙張大人,你馬上就能出了這冷宮。”
“出冷宮?”
“不錯,皇朝使臣指名要看你的金蓮舞,國主准予你獻舞。”
窅娘大喜過望,忙不迭地吩咐廊下的宮人紛紛去準備,薛九不忘說道:“這是窅娘娘唯一的機會,娘娘可是要珍惜了。”
窅娘冷冷笑道:“本宮自然知道,陰溝裡翻船一次之後,本宮斷然不會重蹈覆轍!”
……
雍和殿中,梁迥早已等得不耐煩,硬生生地說道:“今日本官奉旨前來,特來傳達皇帝聖諭。今歲國家有柴燎之禮,國主當入助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