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話音剛落,一個清越的聲音就已經自殿外傳了進來,國後、保儀和薛九一行人進來,說話的正是黃保儀。
保儀道:“柔儀殿乃後宮主宮,怎能隨意遷徙?”
菁蕪跪在了地上,神色驚惶地求道:“官家,窅娘娘腹中已懷龍胎,若是不遷移宮位,只怕最後是……一屍兩命!”
保儀衝菁蕪喝道:“大膽奴婢!你敢對國後孃娘不尊?!”
菁蕪強硬道:“是龍胎重要,還是國後孃娘移一移宮位重要?事情明明白白地擺在此處,不用奴婢提醒,想必保儀娘娘也知道其中的厲害吧?”
嘉敏看向床上的窅娘,窅娘的樣子十分可怕,渾身仍不住地戰慄著,雙腿不時地蹬著,活像是遇見了鬼一樣。
國主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窅娘,凝視著嘉敏,無奈道:“國後,你來得正好。此事只能委屈你了。”
嘉敏微微頷了首,“臣妾明白。”
“你若懂得朕的為難之處,那就現在遷宮吧,除了柔儀殿,後宮所有的殿堂,你都可以選擇。”
嘉敏心中泛起洶湧的酸澀之意,眼角也有些溼潤,她知道,那是委屈的淚水,她忍了忍,終將淚水硬生生地吞嚥了下去。
黃保儀心中難過,正要上前一步為嘉敏爭辯,嘉敏緊緊握住她的手,衝她微微地搖了搖頭。
嘉敏淡淡道:“臣妾這就搬遷出去,以解官家之憂。”她行禮如儀,輕輕地退了出去,宛如一陣輕巧的風一樣,從什麼時候,她就是如此不重要,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只不過在轉頭背對著國主的一瞬間,眼角噙著的淚水,終是滴落了下來。
後宮中,從來都是以一個女人的落寞、孤寂、委屈鋪就了另一個女人的錦繡恩寵。
從來都是。
沒有例外。
說要不在意的,可眼睜睜地看到那一切,看著本屬於自己的男人一點點地被別的女人奪走,那樣的痛,亦如蟻蟲慢慢地噬咬自己。
嘉敏的雙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軟綿綿的沒有一點點的力氣,直到走出了茗淳宮很遠,被清新的風兒一吹,她才略略有些清醒,風兒吹迷了她的雙眸,將她眼底中盈滿的最後一點淚水也吹得乾涸了。
她默默地、默默地臨風佇立。
黃保儀輕輕地來到她的身後,輕輕地問道:“娘娘,你還好吧?”
嘉敏搖了搖頭,勉強地笑道:“本宮沒事。”
保儀道:“窅妃未免也欺人太甚,宮中東南一角唯有柔儀殿和瑤光殿並存,是宮中的風水寶地,也是後位的安居之所,窅妃就是仗著自己腹中的龍子驕奢狂縱!”
嘉敏冷肅道:“她把自己弄成那個鬼不鬼、人不人的樣子,只為了讓本宮遷出正宮,也難為她的這番周折了。”
“可終究是,窅妃欺人太甚!”黃保儀狠狠地掐斷跟前一隻薔薇花,撕成了一瓣又一瓣,丟到了水池中。
嘉敏見到保儀的這份戾氣,溫言道:“保儀,你千萬千萬要沉住氣,窅妃此時是後宮的矚目的焦點,而我們是她背後的芒刺。若是你有任何舉措,都會正中窅妃下懷。”
保儀無奈而鬱郁:“窅妃此時的恩寵上了天,如果她與她腹中的孩子有任何閃失,都會將一切罪責推託到你的身上。娘娘,臣妾只是替你感到不值。”
嘉敏笑了一笑,“只要為了大局,為了李氏皇嗣龍脈,本宮可以暫時不計較,因為本宮曾親眼目睹官家痛失愛子的失魂落魄,這一次,本宮不想看到他的難過。”
“可是國後就這麼輕易放過了窅妃了嗎?”
“不會放過她的。等到她誕生龍子,再與她秋後算賬。”
保儀幽幽嘆了一口氣:“也只能如此。娘娘想好要住到哪兒去了嗎?”
“蓬萊院。”
“可那不過是幾間捲棚小室,遠不及柔儀殿之三四分。”
“如此才好!柔儀殿宮中雖然奢華,但對本宮來說太空曠了一些,蓬萊院小巧別緻,風景甚美,離你的蓬萊洲上更近,整日裡閒暇,可與你一起下棋看書,不也是人間雅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