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有些不耐煩聽菁蕪廢話,抬手道:“也多虧了你不離不棄,在冷宮中對窅娘盡心照料。你年紀大了,若是身體不舒服,儘管請太醫給你開藥,若是手腳不便,也可以讓茗淳宮的宮女們去做這些事。”
菁蕪歡喜得眉飛色舞,伏倒在地上,響亮地磕了一個頭,大聲道:“謝官家隆恩。”
恰在此時,溫暖的簾帷中傳來一聲柔弱無力的嘆息,國主一喜,知是窅娘醒過來了,走到她身畔,見她星眸微睜,紅唇天生微微翹起,面色是小麥肌色,又透著蒼白之顏,雖然姿色比不上嘉敏、乃至裴嬪,但天生一股嫵媚之態,竟將後宮中所有的佳麗都比了下去。
更何況她脖子上的那一抹淤青的勒痕,更訴說著剛才驚險的一幕,以及她往昔遭受了多麼不公而殘酷的對待。
窅娘的眸光在國主的臉上、身上逡巡,傻傻地笑了笑:“我是在做夢嗎?是你嗎?”
猶如墜在了深深的迷霧中,她伸出了枯瘦的手,輕輕劃過國主的臉,輕輕地、夢囈般地呢喃, “十多年了,原來你的額頭也有了淺淺的細紋了。十多年了,無數次在夢中與你相會,可是醒來總是很惆悵,很孤獨,也很絕望。有時候想,那麼痛苦,為何不早點了結自己,可是我不甘心啊,不甘心還來不及讓你知道我愛你,我想你,就這樣白白地來了一世。可是,冷宮的日子真的是好苦好苦,而我的盼望也永遠沒有盡頭……”
窅娘泫然落淚,冷冷的淚水滴在國主的手上,讓他的手心輕輕一顫;窅娘的手指尖也是涼涼的,劃過他臉上的肌膚時,帶來一片冰冰的沁骨之感。
國主不覺也憐憫情動,伸出手握住了窅娘的手,深深說道:“你不是在做夢,朕在你身邊。”
窅娘感觸到國主手的溫暖,脈脈地凝視著他溫柔而深邃的眸子,突然拔了頭上的簪子狠狠地戳向了手腕,國主尚且來不及阻攔,窅娘的手腕上已經蜿蜒出了細密的血水。
看到手腕上的血,感受到那銳利的疼痛,窅娘愣了半晌,傻傻地問道:“這是真的,是真的……”
窅娘這番恍惚、虛弱、痴情而驚慌失措之態,更觸動了國主,他替窅娘溫柔拭去手腕上的血,安慰道:“以後可得好好活著,別再做傻事了……”
而窅娘卻突然攬手抱住了國主,她有些蒼白無血色的紅唇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印上了國主的唇瓣,讓國主猝不及防。
國主要推開窅娘,推開這個單薄柔弱的女子,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可就在那一剎那,他想起了嘉敏,嘉敏與林仁肇的一幕幕……嘉敏對他的不在乎……
明明她已經不在乎了,為何還要總是想起她?
國主的心中湧起酸澀、難受之感,他閉上了眼,任窅娘在自己的唇瓣印上了柔弱無力的唇跡。
窅娘越發妖媚,雙手像是枝蔓一樣勾住了國主的脖子,柔弱無骨地纏著國主。
國主能感知懷中嬌俏的身子漸漸變得溫暖,像是一個小火球似地偎著他的胸膛,可是對這個嬌柔的身體,他並沒有過多的興致。
他輕輕地分開了窅娘的手,溫言道:“你的身體還不太好,好好養著。朕會再來看你。”
“可是 ……”
“朕懂得,以後你會一直居於茗淳宮中,那冷僻之地再也不會拘囿你。你放心吧,朕不會虧待你的。”
窅娘點了點頭,而目光確是惶惑的、惶恐的、卻又是忐忑的、小心翼翼的,一直到國主走出去之後,窅娘才收了那讓人憂憫的目光。
菁蕪佝僂著腰過來,給窅娘道喜:“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如今出了冷宮,大可鳳翔九天!”
窅娘的嘴角閃過一抹得意之色,更有憤憤之態:“也不枉這些年本宮受了這麼多的苦!只是那居於正宮的國後實在是可惡!”
“那個小丫頭算什麼?想當年在老奴的眼皮子底下,她不過還在玩泥巴呢!”
窅娘冷冷一笑,“小丫頭?玩泥巴?你未免也太小看她了,當年本宮就已經看出國主尚是鄭王時,就已經對這個小丫頭產生了情愫,當時本宮就想將這個小丫頭除去,沒想到她挺有韌性,竟能從掖庭獄中逃了出來,更能一躍而成為國後。”
“那都是因為娘娘被困住了,才讓這個小丫頭逞了能。”
“是否她的運氣還說不定,本宮只知道,國主對她依然深情不逾。否則,也不會對本宮蜻蜓點水、點到為止。”
“那娘娘今後該如何打算?”
“先養好了身體,滋養了容顏,至於其它,則慢慢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