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去一樣,猶如醍醐灌頂,猶如當頭棒喝,所有混沌的一切都漸漸沉澱明晰,所有在暗處的陰影如今都已處在光亮之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流珠姐姐早就知道自己的孩子保不住,卻要栽贓在本宮的身上……”
香柔忿忿道,“奴婢沒有猜錯,溫妃早就對娘娘不利!只是沒想到她用這一招苦肉計終致主後隔膜,想來曾經國後孃孃的種種險境都是拜溫妃所賜!”
是啊!何嘗不是?曾經曾經,她每一次性命將隕,每一次與國主的疏離,也許都不是天意,而是有人故意而為。
“流珠姐姐,是我看錯你了!我們從小一起到大,親密無間,我將你視作親人,你卻將我視作眼中釘,我沒有想到你這麼恨我,這麼恨我……”
一股燒焦的氣味在房中瀰漫,香柔嗅了嗅鼻子——不好,是起火了!
向外望去,只見火光沖天,熱浪逼人,正是驕陽如火的天氣,又颳著山風,那火勢驚人,席捲了山莊旁邊的乾柴草垛,不過一瞬之間,就舔舐了樑柱屋椽,燒焦的木塊紛紛如雨下,滾滾濃煙更是逼得人透不過氣。
“不好了!著火了,快!護送娘娘!”
眾人擁護嘉敏一起往門邊衝去,可大門竟已被反鎖!
熊熊的火勢夾雜著噼裡啪啦的聲響,屋上燒燬的橫樑墜落在地,砸中了好幾個侍從,房中變成一片火海,炙浪一陣陣襲來。
就在屋宇紛紛倒塌之時,大門突然被闖開,濃煙中衝入一個身影,那男子闖入攙扶著嘉敏衝了出去。
到了外面,嘉敏才看清楚男子是曹仲玄,“怎麼會是你?”
原來,自從被國主貶斥後,曹仲玄入升元寺繪製壁畫,偶然間在寺廟中聽到刺客們動手刺殺國後的訊息,急匆匆趕了過來。
曹仲玄剛要說話時,圍牆上突然跳出數個蒙面的人,揮著刀往這邊殺將過來,其中一人吆喝道:“人還沒有燒死!將他們都殺了!一個活口都不許留!”
曹仲玄無奈嘆道:“為什麼和你在一起總是沒有好事發生?”
話音未落,數個刺客已欺身過來,曹仲玄伸腳一絆,那率先衝過來的刺客被絆倒在地,曹仲玄撿起掉在地上的刀,一刀朔進了刺客的心臟,那刺客登時蹬腿斃命。
香柔大聲道:“護衛娘娘!”
隨從侍衛將娘娘圍住,與刺客們混戰一起。
在這混戰的當口,香柔帶著嘉敏逃到一處山谷中時,然而還沒有跑多久,又有無數蒙面刺客將她們包圍。
人多勢眾,武藝高強,這幫刺客大有來頭!
曹仲玄呵斥道:“大膽!國後孃娘在此!你們也敢動手嗎?”
孰料那幾個蒙面刺客並不吱聲,只是彼此略微點了點頭,又衝上來,刀起、刀落,一切都快如鬼魅。
隨身的侍衛已倒下了多數,仍有忠心的侍從拖著傷殘之軀,拼死護住國後。
就在此危殆時,一把銀光閃閃的大刀突然從天外飛來,如陀螺旋轉,那數個刺客手中一軟,如一灘爛泥滑倒在地。
嘉敏等人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突聞馬蹄得得之聲,一個魁拔英挺的身影從峽谷處掠來,嘉敏看到那一襲飄散的白髮,眼眶不知為何突然一熱。
林仁肇翻身下馬,接住虎翼刀, 與那刺客一場惡戰。
腥風血雨,哀嚎聲聲。
片刻之後,山谷中終歸寧靜。
香柔喜得叫道:“林大哥!”然而不過是瞬間而已,她的笑容已然僵住,臉色頓時煞白無華,林仁肇身後一支利箭朝他飛了過來!
“林大哥小心!”幾乎在同時,香柔推開了林仁肇,那支飛來的利箭不偏不倚正好插中了她的前胸,身子一歪,無力地滑倒在林仁肇的懷中。
“香柔!”嘉敏愣了片刻,才知道剛才一瞬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她撲到香柔身邊,驚恐地發現香柔已經嘴唇發烏,七竅流血。
“香柔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曹仲玄恨恨道:“箭上有劇毒!”
香柔用了最後一絲力氣緊緊地拽著林仁肇的袖襟,鵝蛋臉展開杏花一般的笑容:“林將軍……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真好,能死在林將軍的懷中……”
林仁肇抱著懷中的女子,濃眉緊蹙,面色暗沉。
香柔掙扎著最後一口氣說道:“曾經被林將軍救下……我……無以為報,只等來世……願將軍請保護好國後孃娘,保護她一輩子……”
嘉敏大急,泫然哭泣,“不要,香柔,你一定要挺住,你不會有事的……”
可是香柔只是眷眷地看著她,終是一笑,緩緩閉了雙眼,軟綿綿地滑倒。
“香柔……”嘉敏扶住了香柔的身體,這樣的痛來得太猝不及防,太刺心,太讓人無措,她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一切都很快過去的,會過去的,香柔她並沒有死,並沒有,她只是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