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仲玄撣了撣太監服的灰塵,顯然十分嫌棄這身太監服,他望了一眼蒙著灰塵的殿室,嘆道:“若不是我來送藥,恐怕這柔儀殿早就是一座芳冢了。”
“太醫院的人呢?”
“如今溫妃治理後宮嚴酷,宮中但凡有人有咳嗽發燒的症狀,都被送去燒了!太醫院不僅僅是太醫怕來柔儀殿,就是小內監們也是畏畏縮縮的。”
香柔身子仍然十分虛弱,可也不由得咬牙憤憤道:“真是豈有此理!他們服侍的可是國後孃娘,難道對娘娘也不盡心了麼?!”
蓸仲玄不屑道:“國後又如何,人人都怕死,在死麵前,人心皆是如此,況且國後雖然執掌金印金冊,可何曾有個威懾後宮的娘娘樣子?”
“你!你竟敢侮辱娘娘!”香柔氣不過,忿然道。
蓸仲玄道:“並非侮辱,只不過實話實說而已。我雖然對後宮之事沒有興趣,但見宮人對溫妃言聽計從,忌憚畏懼,就知道這宮中的主人從來都不是國後孃娘。”
嘉敏並不將蓸仲玄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問道:“宮中之人皆怕死,那你呢?難道你不怕死嗎?”
“當然怕。”
“既然怕,為何還來到本宮殿中送死?”
“我……”蓸仲玄一時被問住,頓了頓,伸出了手。
嘉敏不解地問道:“你這是何意?”
蓸仲冷冷道:“請娘娘賞錢!”
嘉敏有些不屑:“難道曹大人就這麼缺錢用麼?”
“我只不過是翰林院的一個清苦畫士,俸祿清淡,再說了,買酒喝,交朋友,哪一樣不花錢?更何況,來宮中一趟為娘娘送藥,哪一道關口不需要打點?”
嘉敏從箱奩中拿出一大錠金子放在蓸仲玄手中,冷冷道:“這些錢應該夠你花了吧。曹大人還是趕緊出去,若是被人發現便是殺身之禍,就算是本宮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蓸仲玄掂了掂手中的銀子,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份量,心滿意足:“國後出手闊綽!這筆銀子,我賺定了!明天我還來!”
嘉敏大驚:“你為了錢當真不要命了?”
蓸仲玄的唇邊勾起邪魅的笑容:“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天經地義,還請娘娘莫要阻攔了我的生財之路。”說罷,他提著藥盒,拉低了帽簷,像一個太監那樣謙卑躬身退下。
此時,高牆下,國主的腳步匆匆,身後的一群宮婢太監都罩著面巾,小碎步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姚海好不容易追了上來,攔在國主的跟前,苦苦勸道:“官家!官家去不得呀!”
“讓開!”國主拂袖揮開,姚公公跪在國主的腳跟前,抱住他的膝蓋,老淚縱橫,“官家此一去,社稷危殆矣!請官家顧念龍體,為天下子民、為祖宗基業所慮!”
國主已經十分不耐煩:“朕不過是去看望國後,有你說得那麼嚴重?再攔朕,朕便命人將你拖出去斬了!”
哪知姚海仍不鬆手,痛哭流涕道:“國後孃孃的宮中瘟疫未退,國主此去,若是萬一,萬一不幸……到時候,雜家又如何向朝廷百官交代?”
國主實在是不耐煩至極,一手將姚海推倒在地,大步朝柔儀殿的殿門走了過去。
剛走至門邊,驀然覺得有些不對,剛才從柔儀殿中出來的小內監低頭避讓,似是像是在哪裡見過?
“站住!”
曹仲玄避在了一旁,恭敬地低著頭。
國主端詳了他片刻,問道:“你剛剛去了柔儀殿?”
“是。”曹仲玄低聲回答。
“做什麼?”
“給國後孃娘送藥。”
“國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