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扶住了嘉敏,見她臉色虛白,額頭沁汗,斥責一旁的太醫道:“吳太醫!你不是說國後沒有中毒嗎?為什麼她現在還這麼虛弱?”
吳太醫惶恐:“微臣仔細診斷,娘娘受了驚嚇而暈厥,絕無中毒之狀,而喬婕妤是中了煉血毒而歿。”
嘉敏驚詫道:“喬婕妤已經……已經……”
“她不治身亡。”靜默了片刻,他還是問道:“國後,你為何要毒殺喬婕妤?”
“臣妾沒有,臣妾沒有毒殺喬婕妤。”
國主的聲音有些嘶啞:“可很多宮人都說親眼見到你給喬婕妤送了酒,朕命人查證,在喬婕妤飲用的酒中發現了毒藥。這一切,你要如何跟朕解釋?”
嘉敏只覺得頭轟然一下,彷彿突然撞擊在大石上,亂糟糟地一團。
“官家,臣妾真的沒做過,臣妾只是送酒給喬婕妤慶生。臣妾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子……”第一次,她從國主的眼中看到了飄忽不定的疑問。
國主握住嘉敏蒼白的手,輕嘆一聲,柔聲道:“罷了,你是朕的國後,你說沒做過就沒做過,朕相信你。”
這時,殿中的裴婕妤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金磚上,渾身發抖地磕著頭:“嬪妾該死,求國後孃娘饒命!國後孃娘饒命!”
溫妃慍怒地輕斥道:“裴婕妤,你這是做什麼?難道國後孃娘要害你不成?”
裴美人的眼中擠出了幾滴可憐的淚水,惴惴道:“嬪妾只是兔死狐悲而已……國後孃娘與喬婕妤不睦,宮中人皆知,喬婕妤死得可憐……嬪妾害怕自己也落得如此悽慘下場……嬪妾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平時對國後孃娘也多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定然有言語不周之處,心中實在是惶恐,還望娘娘大量,不與嬪妾計較,饒了嬪妾一條性命。”說完又咚咚咚地磕頭,直磕得額頭都是瘀傷,慘烈不已。
她身邊的衛姬也跪在了地上,慘白著臉道:“國後孃娘,嬪妾聽說前些日子,柔儀殿的思畫出言冒犯了娘娘,後來跳井死了。嬪妾自知錯了,嬪妾性命雖然貧賤,可是嬪妾也怕死,還請娘娘恕了嬪妾的不敬之罪……”
“住嘴!”溫妃怒道,“什麼死不死的?國後孃娘說著這些話多不吉利,娘娘平時待你們不薄,今天你們跪在地上一個個向娘娘求情,到底是何居心?”
裴美人和衛姬深深垂著頭,哆哆嗦嗦地不敢再言語,似是害怕至極。
國主看在了眼裡,有些清冷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裴美人和衛姬答應著屈身離開。
國主看了一眼溫妃,“你也下去吧。”
溫妃靜默端雅地離去,等到眾人都離去之後,殿中只剩下主後兩人。
國主握著嘉敏的手,用帕子替嘉敏拭去汗珠,溫言道:“你要相信朕,朕雖然時時傳召喬婕妤,可朕覺得她像是朕的故人,有幾分親切感,再者也是賞識她的才華,朕的心還是屬於你的。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對待嬪妾又何苦嚴厲些?”
嘉敏吃驚地抬起了頭,悲哀緩如泉水湧上了她的漆黑雙眸:“官家還是不相信臣妾沒有毒殺喬婕妤,是不是?”
“國後,朕不是這個意思,朕只是聽說你對下人和嬪妾們苛刻些,宮人們似乎很怕你……”
“難道官家不相信臣妾之言,非要相信旁人的流言蜚語麼?”嘉敏說不出心中湧出的是什麼感受,是失望?還是委屈?總以為眼前溫雅如蓮的男子是她此生唯一的依傍,可以無話不談,可是,為何連他也對自己開始不信任了?
她難過而倔強地別過了頭,“官家若是不信臣妾,臣妾再多的言語也是無用。官家還是回去吧!”
國主何曾見過嘉敏這番傷心欲絕的模樣,一時又是心疼又是無奈,緊緊攥住了她的手,柔聲哄道:“是朕不對,是朕說錯話了,朕今夜哪兒都不去,就留在這裡陪你。”
正在這時,外間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哼,幾個小婢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跪下稟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香柔姐姐突然暈倒了!”
嘉敏一驚,即刻令道:“快傳呂太醫!”
不過片刻,呂太醫已速速來此,給香柔把脈了片刻,神色越來越凝重,又翻開她的眼瞼和舌苔仔細檢驗,突然間唬得臉色煞白,下跪道:“此女得的是疫病!”
太醫一言,眾人神色皆是譁然大變,嘉敏更是不可相信,掙扎著起身,驚疑道:“怎麼可能?她一直跟隨在本宮的身邊,怎麼會得疫病?”
呂太醫神色端凝肅然:“不知道此宮女近日是否與鳥禽接觸?”
嘉敏想起在喬婕妤的殿中時,香柔替她擋去了成片的鴿群,更想起喬婕妤的陰毒之言——“就算是死,我也會讓你得不到好……下……場……”她心中一慌,莫非喬婕妤臨死之時故意放出病鴿,好讓她染上疫病而死?
想到此,她渾身發冷,喬婕妤至死都不會放過自己!
宮中人心,果然可怕至極!
她向後踉蹌了數步,幾乎搖搖跌倒,國主伸手去扶住她,卻被她躲避似地甩開:“官家別碰臣妾,疫病是可以傳染的!臣妾曾與香柔一起接觸過病鴿,說不定也感染了疫病……”
“國後……”國主又急又痛心,徒然伸出雙手,堅定道:“朕不怕,就讓朕陪著你!”
嘉敏斂裙跪下道:“官家不可!官家是一國之主,若是留在臣妾宮中染上了此疾,臣妾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國主請為國事為重,為祖宗基業著想,為百姓福祉著想!”
呂太醫也跪下,十分中肯道:“國後孃娘所言甚是。此疫病兇險至極,又極有傳染性,若是國主在此殿中逗留一夜,極有可能染上此疫,若是官家不愛惜龍體,後果將不堪設想,請官家移步啊!”
國主急得五內俱焚,想要扶著嘉敏起身,卻被姚海冒死擋住,姚公公也勸道:“娘娘洪福齊天,定然能躲過此遭,官家請放寬心,暫時避開柔儀殿,等到殿中清寧潔淨,官家再來探望也未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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