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聽到“最壞的情況”時就開始直掉眼淚，宋老爺子繼續說：“等我死了，一家子沒做過事的女人孩子，沒個能管事拿主意的，家底子再厚也保不住長長久久的好日子。趁著這個時候，至少我這個老頭子還能發得出聲音，現在還有我能幫著曉舒兜底的時候，她多學點，多歷練一點，對宋家只有好處，曉舒那孩子，有一點不好的就是對身邊的人容易心軟，特別喜歡關心瑣碎的雞毛小事，眼界也需要歷練，但是至少能分出好壞，腦筋不糊塗拎得清。她那個孃家，她自己也是知道大事小事都是靠不住的，現在跟紀家的關係也淡了，她就是宋家的人。阿遠像他媽媽一樣，眼裡就只能放下一個人，無論他以後是好是壞，也都是要看曉舒的了。”
宋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不甘心的神態，他一把年紀，早過了與天鬥其樂無窮的時候了，他看見張嬸露出悲悲慼慼的哭喪臉，便說：“該認命的時候就得認命，再說曉舒除了年輕之外也沒什麼不好的，他們有沒有本事——就是再有本事，在我眼裡也是小孩子，我們這不得趁著自己沒閉眼的時候能把路給他們鋪多長就鋪多長麼。你看剛才曉舒那副樣子，遇到事情反而不慌不激動了，哪怕是裝出來的，她也能裝得住，只要有這點，她就能辦大事。”
張嬸還是很擔心，在她的認知裡，孕婦就該安安靜靜地躺著休息。
“你等一會就去陪她說說話，剛才她出去的時候，兩隻眼睛憋著比臉還紅，剛才我說的話也確實不太溫和，您多安慰一下她，注意著她的情況。還有安排在她身邊的那兩個護理人員，看著也沒什麼大用處，人也不怎麼機靈，遇到一點點突發情況話都說不好了，人得換掉，聰明機靈會說話少說話的那種，還有曉舒身邊的那個姓夏的朋友，看樣子曉舒挺把她的話當一回事的，也得提醒我記得要找機會敲打敲打她，辦事說話顯得不開竅似的，父母倒是講道理有分寸的人……”
宋老爺子想到什麼便說了什麼，一股腦地全交待給張嬸，這一段話，倒是將紀曉舒生活內的大部分都“照顧”到了。
“那太太知道了會不會生氣？萬一再安排的人她還是不喜歡呢？”
“不要背地裡偷偷摸摸地安排，大大方方的她也沒話說，如果她真的不喜歡，就讓她自己選，但是她身邊絕對不能留那種辦事說話都不行的那種人。”宋老爺子只不過是說了一會兒話，就覺得累了，自知身體大不如從前了。
他看著宋澤遠顯得特別平靜祥和的臉，如果能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他剩下那段時間反而更值了。
“我都一把年紀了還得受這一遭，你跟你媽一樣，就沒有一個孝順的，全都不讓人省心。我一輩子沒做過一件造孽的事情，臨入土了還得讓你們給我受這個罪。”宋老爺子罵著毫無反應的宋澤遠，越罵越傷心，老淚縱橫。
紀曉舒背靠著牆壁，聽著張嬸在安慰宋老爺子，咬著嘴唇沒有哭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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