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知道,那次交談是他和周正這輩子的最後一次交談。
當他聽完周正的話匆匆離開醫院後的第三天,老江病逝,小於則病情加重,開始處於半昏迷狀態。而周正則失蹤了,失蹤前他跟小於說是要散散步再回醫院的,但一走就沒了訊息,無論家裡還是醫院都找不到他。
那時嚴曉峰正一心想逼王川開口。
老江的死加重了他的恐懼,他在醫院的表現失態了,因為王川一問三不知的樣子,只會看著他嘿嘿嘿地笑。這讓嚴曉峰氣急敗壞,在耐著性子用盡方法跟他說話都沒有用處後,嚴曉峰忘乎所以地動手打了他。
見狀,守在病房外的值班民警忙把嚴曉峰給拖了出去。儘管都是同事,但也沒辦法對他這種不可理喻的怒氣坐視不理。而嚴曉峰也無法將自己的情況跟自己同事說明,所以萬般無奈,只能退一步,他打算先安靜等著,等王川回到拘留所,等王川的家人一出現,就想辦法去接近他的家人,然後透過他的家人,看看能不能從王川的嘴裡套出些什麼來。
可是沒等他找到王川的家人,噩耗再次傳來。
周正失蹤的第四天,他的屍體和車被人在北汶山前那條公路邊給發現了。
很顯然,周正是想趁著自己還有點力氣,親自跑到汶頭村去找王川的家人,想透過他們去了解為什麼王川會知道這種病,這種病的病因到底是什麼。但快到北汶山時他實在支援不住了,開著開著就撞到了路邊的電線杆上,車毀人亡。
沒等嚴曉峰從這個噩耗中緩過勁來,當他再一次急匆匆趕去看守所時,卻被告之,王川已經被放出去了,剛跟著他家裡來的人回去。
真真是打擊。一心守著的時候,總不見他家人出現,偏偏剛為周正的事分了下心,人就已經被帶走了。
無奈之下,嚴曉峰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所以沒有任何猶豫就做出了一個決定——趁著自己還能走能動,跟周正一樣,前往汶頭村。一到了汶頭村無論如何要想辦法讓王川開口,或者問問他的家裡人,他們這幾個人得的這種怪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誰知車子進了北汶山後不久就熄火了。而選擇步行繼續前往,可走了四五天,竟然一直都在這山裡轉悠。這幾天裡他身上帶的那一點點乾糧早就吃完,全靠在山裡抓野兔子和挖點菌類充飢,又老天幫忙,連著幾天總時不時下雨,所以雖然水也早就喝完,好歹也沒被渴死。
一口氣說到這裡,嚴曉峰停下聲沉默了片刻,然後蒼白著臉看向冥公子,道:“所以,就算鬼打牆也好,就算這山裡有鬼或者有妖怪擋著路也罷,我必須得往前走。都到這一步了,您說我能就這麼放棄麼。”
嚴曉峰這話說得的確沒錯。
攸關性命,確實不能說放棄就放棄。
但有一點我一路聽到現在,自己心知肚明,卻始終不能對他說出口。那就是——即便他能到達汶頭村又能怎樣,就算他能讓王川恢復正常把話給他說明白了,又能怎樣?最後他會發現,他努力了好幾天,懷著很大一個希望到達目的地後,等來的結果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
所以聽的過程中,好幾次我都很想把我身上發生的事跟他說出來,但每次話到嘴邊又都嚥了回去,因為他眼裡的希望那麼大,大到我實在不忍心看到那片希望瞬間在他裡轉變成絕望。
可是人總歸還是得要面對現實的不是麼。
與其到了村子後再被打擊,不如現在早點告訴他,好讓他斷了去村裡的念頭,趁還走得動趕緊回去陪陪自己的家人,這樣是不是會更好一點?
想到這裡,正打算斟酌一下用詞,然後對他坦言相告,卻見冥公子坐進車裡朝我瞥了一眼,然後豎起食指朝嘴唇處輕輕一貼。
他不想讓我告訴他麼?
但為什麼?
沒等我想明白這個問題,就見冥公子轉身上了車,放下車窗朝嚴曉峰點了點頭:“那上車吧,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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