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什麼?”
“後悔對我說了這些,而我可能一回去後就立刻把這些告訴給村裡人,然後帶著他們去找那支神筆。所以,這會兒你開始希望我把這些當成是你胡編的。”
“噗……”我的話再次引來他一聲輕笑,“這一點,倒真不用費神去擔心,北棠。一則,那些東西是個傳說,有可能始終就只是個傳說,虛構出來的,縱然道聽途說了一些可能的事實,那事實也只是可能而已。二則,你們村對於那口井的忌諱,歷年來已是深入骨髓,只怕聽說底下有金礦銀礦都未必肯去挖,何況只是區區一個莫須有的東西。你說,我講得可對?”
還真是叫人無從反駁,遂沉默,我點了點頭。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試問有幾個人會在意一個青春期荷爾蒙過分發達,所以整天想入非非的年輕小丫頭說的一派胡話。你覺得呢?”
這話真叫人由衷地一陣悶然。
即便依舊無法從中反駁些什麼,但不悅是顯而易見的,乃至他身上那淡淡令人充滿好感的氣味似乎也無法將之抹去,我將這情緒充分展現在了自己臉上,將頭轉到一邊,決定不再同他說些什麼。
見狀他不再拿我開心,抬腕看了眼手錶,隨後起身道:“時間不早了,回去睡吧。”
我沒有回答。
他亦沒再繼續同我說話。似乎正好順水推舟,以此簡單終止了他所不想繼續的交談內容,所以朝我輕點了下頭之後,他轉身徑自往車廂內走了進去。
直至他將車廂門關上,我才重新將視線轉回他剛才坐的地方。
想著之前他所說的那些話,腦中琢磨了半晌,然後下意識在紙上塗抹了兩筆。
這紙筆原是打算用來畫剛才窗外所見那幕異象的,但這會兒草草勾勒出的線條,卻是村裡那口閻王井。井口邊緣又勾了個穿著襯衣的骷髏人,因為邊畫的時候邊在想,如果剛才柳相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那麼冥公子會不會就是那個“馬良”的徒弟,畢竟,聽了那麼半天時間,我發覺除了時間上還需要考證,兩個人實在是非常對得上號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他頭一晚對我所說的那正在找的東西,會不會就是那支神筆?
這念頭剛從我腦子裡冒出,卻又被我遲疑著否決,因為如果他找的東西真是那支神筆的話,當年我奶奶卻又是怎麼能當著他的面,把它從閻王井裡帶出去的?柳相不是說,它一直都被“馬良”徒弟的鬼魂給守護著麼……
想到這裡,忽然覺得身上有點冷,我不由用力搓了搓胳膊,抬頭朝四周看了看。
只剩下我一個人的走道里此時溫度顯得低了很多,且不知什麼時候起,連各間車廂裡隱約的說話聲也聽不見了,空落落的孤寂感,從窗外曠野中悄然滲入,伴著低溫和頭頂冰冷的燈光,著實讓人有點待不下去。
當下匆匆收起紙筆,我打算趁著還有大把時間,回車廂裡睡上一覺,順便清理一下我腦子裡凌亂的思路。
但就在剛轉身預備去開車廂門時,突然眼角一閃間,我發覺自己無意中瞥見了什麼。
這發現讓我一下子停下了拉門的動作,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因為我瞥見走道盡頭的黑暗處,有個人影若隱若現地在看著我。
當意識到我發現了她的存在時,她瞬間隱沒在了黑暗裡,但過了片刻又慢慢浮現了出來,慢慢抬起頭,小心翼翼看了看我。
不知為什麼,她那張蒼白的臉上佈滿了心驚膽戰的神情,好像在害怕著什麼。
“……”於是下意識叫了她一聲。
她一哆嗦。
片刻咬了咬嘴唇,她抱緊胳膊似勉強般答了一聲:“北棠……”
“你怎麼會在車上?”
“因為我想找你……”
“為什麼要找我?”
“……因為我突然想起來……我已經死了,是個鬼……”
“……那,為什麼還要找我……”
這問題令她遲疑片刻,並將目光轉向我身後,仔仔細細看了兩眼。
隨後一邊緩緩再次退進黑暗中,一邊壓低了聲音,用著一種幾乎變了調的聲音,顫抖著對我道:“所以我想到,那個老跟在你身後的東西……大……大概也是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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