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一直都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林青柚十六年的生命中,曾有兩次近距離的接觸過它,一次是在她自己身上,一次是母親蘇知韻身上。
初二那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病讓她不得不暫時告別了學校,整日困拘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裡。
生理上的痛苦還是其次,藥物所帶來的副作用和精神上持續性的焦慮抑鬱才是讓她真正難以忍受的,無數次想結束這一切的想法止步於蘇知韻近乎祈求的眼神裡。
對於她來說,蘇知韻不僅僅是給了她生命的母親,也是再次將她從那段無止境墜落的深淵裡拉出來的人。
林青柚講故事的語氣輕描淡寫,好像這事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樣。
大概是漫長的時間足以將傷口偽裝成看似痊癒平整的模樣,但真實的內裡究竟是怎麼樣怕是隻有她自己知曉了。
“三百多個日日夜夜裡,都是我媽媽陪著我在醫院裡走過來的,我那個時候曾經想過,如果我這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怎麼辦?”林青柚微微仰了仰頭,眼睛裡流露出的是迷茫和懷念。
聽她講到這裡,景行才明白了在小糯米糰子上次發燒時,為什麼他說要帶她去醫院的時候,她會又那麼大的抗拒反應。
“我認識陳舟的時候就是在我住院的那段時間裡,之前的朋友基本上都不聯絡了。”林青柚安靜的笑了一下,又看著他說,“或許是自尊心在作祟吧,他們見過我神采飛揚的樣子,所以不想讓他們見到現在的我。”
“再之後,媽媽生病,很快撒手人寰,她放心不下我爸爸,更放心不下我。離世之前,我記得我媽媽特意囑咐我,不要反對爸爸再婚的決定。”
說到這裡,她垂眸,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當時和賀阿姨結婚的時候,爸爸來問我,可不可以結婚,如果不可以,他就一輩子自己一個人過了,再也不找別人了,等年紀大了,自己也是孤苦一人。這不是在詢問我,這是在拿話壓我,我根本沒辦法說別的意見。”
“我不是不想讓他再婚,我只是覺得太快了,十幾年的夫妻情分抵不過兩個月的新歡嗎,人為什麼會變的這麼快呢?”
景行黑眸中的光影錯落,看著她沒有說話,這個問題他給不出來答案。
在他這長至十八年的記憶裡,關於爸爸媽媽的片段只佔了很少的一部分,更不要說什麼夫妻伉儷情深的戲份了。
尋不到答案,林青柚有些迷惘的垂下了頭,摩天輪正好升到最高點,她站在玻璃罩前,背對著腳下的湘州,身後映襯出璀璨的城市燈火。
“我這身後的萬家燈火,沒有一盞在等我。”她自言自語似的輕聲說。
景行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小糯米糰子偶爾出神時,眼睛裡會有濃郁的化不開的哀傷,比起從來沒有擁有過,大概得到後再失去才是更令人難以接受的吧。
景行擱在膝上的手指動了動,他眯了眯眼,忽然傾身向前,握上了她的手腕,爾後腕骨微微一用力。
林青柚被他拉的身形不穩,頭朝下的栽倒在他的懷裡,額頭和他的鎖骨直接來了一個親密的接吻。
林青柚啊了一聲,勾著的尾音還沒完全落下,景行的手就橫到了她的腰際,貼著她的腰線,調整了一下她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