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五小姐毀容的訊息很快便被傳的滿城皆知。若是說落殘芳霏被風吹散到各處,到底還是那殘芳點點的模樣。那這靠著獵奇之心口口相傳,幾經添油加醋的訊息,便早已與原貌相去甚遠。
齊芸本就露面少,如今外面傳她面目醜陋,已經將她描繪成了夜叉的模樣,還說有見她一面之人,嚇得三日臥床不起目不敢閉。
齊老夫人看著自己的孫女在外面遭到如此詆譭,又是自責又是生氣,回來後抱著齊芸哭了一場,好容易才被齊芸勸回了院子休息。
齊彥從宮裡回來,老夫人更是不等齊彥往她房裡請安,自己已經急急忙忙地跑到前廳去找他了。
齊彥回來路上已經略有耳聞,知道齊芸的臉被人看見了,並且已經傳開了。心裡也是焦急,他首先想到的是太子知道了這件事,該當如何。
這張臉已經了兩個太醫的手,李太醫治了半個月,總不見好轉,便推薦了太醫院的另一位王太醫來診治,還說他是醫治面板的能手,可這麼久過去了,也沒見好。齊彥已經在暗中找尋名醫了,可名醫還沒找到,齊芸的臉已經被公之於眾了。
“是我不對,不該帶著芸兒去百葉寺,可如今,她一個閨閣小姐的名聲遭了這樣大侮辱,你作為父親,也該想想辦法啊!”老夫人聲音蒼老悲哀。
“母親,這件事已經是滿城皆知了,兒子縱是丞相又怎麼堵得住這悠悠眾口啊!”
老夫人揉了揉急紅了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我就曉得,你終究是不在意她的,這麼多年你對她不聞不問,是我強求讓她回來,她回來你本來也是順意的,覺得她可以幫你去聯姻,去拉攏太子,可她的臉傷了,你覺得她不能幫你了,你就不管她了?”
“母親,兒子從來沒有說不管芸兒!她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會護著她!”
老夫人“哼”了一聲,眼裡又迸出淚來,“你還曉得她是你的女兒?你不要忘了十五年前你說的話!”
老夫人鬧這麼一出,確實於事無補,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已經聽說了。
齊妍擔心齊芸,回來後直接往齊芸的院子裡去了。
齊芸給她斟了茶,自己便開始描要往琴上畫的花紋樣子。
齊妍看齊芸一點沒有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斟酌了一會兒才道:“祖母很關心你,父親回來了,也會想辦法的。”
齊芸低頭仔細看著花紋,笑道:“流言擴散開去,便是覆水難收,除非有新的談資出現,不然誰也沒有辦法。”
“今日遇見刺客……我才知道原來你這些年來這麼不容易……”想到齊芸今日隻身面對刺客時的淡然,齊妍心裡明白這件事對她並不算什麼,其實一早她就該知道,齊芸從來沒有在乎這這張臉。
“沒什麼不容易的,我生來便註定如此,與其等著被刺殺被安排,生死不由自主,倒不如自己主動些,走自己的路。”
“走……自己的……路……”
齊芸吹了吹宣紙上的墨跡,“容貌是自己的,便是這些瘡疤也是長在我的臉上,與外人何干,他們見了我又驚又嘆,比我還要大驚小怪,又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又豈會在乎外人的眼光?”
齊妍聽得有些失神,走自己的路,她的路到底是什麼,被父母安排嫁給自己不愛的人,然後在後宅裡周旋,最後和母親一樣為了一點榮華恩寵勾心鬥角耍盡心機嗎?
“姐姐心思玲瓏,我這番話姐姐自然明白。”
齊妍苦笑道:“虧我虛長妹妹兩歲,目光遠不及妹妹通透深遠。”說著長嘆了一聲,“我的母親被扶為正室的時候,我兩歲,什麼也不懂,懂事了,便知道自己這嫡女的身份原來要揹負的是整個家族的榮耀,我不能任性,我要聽父親和母親的話,他們讓我學什麼我就學什麼,讓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自己的路……我倒是想走自己的路……”
“姐姐若是想,何妨一試?”齊芸抬頭,眼裡是堅定沉穩的目光。
齊妍愣愣地看著齊芸,眼裡泛起漣漪,但很快被她的一笑掩起,“我本是想來安慰妹妹的,反倒是被妹妹開解了。”
齊芸瞭然一笑,又低下頭描起了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