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慈眉善目,合十雙手,微微頷首,“阿彌陀佛,施主上山路上遭遇刺客受驚了,先請諸位施主隨貧僧到客堂歇息片刻,喝杯清茶吧。”
“有勞福元大師了。”老夫人也合十她蒼老得只剩枯皮的手,向福元主持還禮。
“奶奶,你們先隨主持師父去客堂坐坐,孫女今日本有意隨奶奶誠信禮佛,卻在佛祖腳下犯了殺戒,芸兒該去佛前懺悔。”齊芸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在說一件別人的事。
“那些刺客本就是死士,便是你不殺他,他也會自盡,你不用對此心中不安。”
齊芸看著老夫人泛紅的眼瞼和眼裡關切的目光,輕巧一笑道,“往日這些刺客來便來了,這麼多年死在我手上的不在少數,偏今日,因我一人,擾了齊家的禮佛大事,已是我的不對,我又手沾鮮血,更不得不誠心向佛祖懺悔了。”
齊芸的氣場已全然不似初來京城時那般柔弱膽怯,往日她處事淡然,人們只當她人生地不熟,不敢過多表露。可今日,面對黑壓壓襲來的刺客,她氣定神閒毫無畏懼,面對她一招扭斷刺客脖子的事實,她卻可以輕描淡寫地說出來。
其實自她回來,家裡兄弟姊妹除了齊妍,都沒大與齊芸有過太多交集。面對第一映像的柔弱小女子和如今冷酷狠辣的形象的反差,一時還是難以接受。饒是齊妍這些日子常往齊芸院裡走動,也想不到她一個閨閣女子,竟能親自殺人,還殺得如此利索。
衛氏那時只顧逃命,藏得遠,並不知道齊芸自己殺了人,只當是她為自己的手下殺人去懺悔,心中滿是不屑,以為她不過是為了在老夫人面前塑造自己尊佛的形象罷了。
齊芸說一句,齊康和齊泰就忍不住哆嗦一下。
“二哥哥、三哥哥,你們是很冷嗎?”星兒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問他們。
“阿彌陀佛,小姐既有此誠心,便讓我的徒兒慧明帶小姐前去大殿參拜吧。”
齊芸於是把目光投向了主持身邊的那個年輕俊朗的和尚身上,這個她一來便留意的人。
“有勞師傅了。”齊芸朝著慧明頷首致意,藏在面紗下嘴角勾出一抹淺淡的笑來。
慧明垂著眼瞼,並不直視她,聲音清朗柔和,“施主請隨貧僧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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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鶯跟著老夫人一眾人去了客堂,鳶兒則隨齊芸往大雄寶殿去參拜如來佛祖。
山路上的死士已經被下山去的和尚迅捷地清理乾淨,並正在做法事超度亡魂。後面上山的香客不曉得前面發生的事,一如平常往山上去了。一場小亂之後,百葉寺裡的香客又多了起來。
“原來師傅在百葉寺修行。”慧明領著齊芸穿過三門殿、天王殿,一路上靜默無聲。
慧明握著手裡的念珠,忽又淺淺一笑,“原來施主是齊家五小姐。”
“所以因緣和合,當日初見,或許便已經註定了你我二人今日的再見。不知那把殘琴可還在師父手中?”
“尚在。”
齊芸點頭,不再說話,靜悄悄地跟著慧明進了大雄寶殿,一進殿門,巨大的金身佛像便展現在眼前,佛祖眼角高挑,眉目低垂,慈悲地俯瞰眾生。
慧明取了三炷香,點燃了遞到齊芸手中,齊芸接了,拜了三拜,誠敬地查到了香爐之中。然後退到蒲團前,跪了下去,合十雙手,閉上了眼睛。鳶兒也跟著上了香,跪在了佛前。
大雄寶殿香客人來人往,獨齊芸筆挺地跪在那兒一動不動。慧明看齊芸不是一時半會兒會結束的模樣,又擔心她結束之後找不到去客堂的路,於是乾脆守在佛前,一邊為來往香客遞香點蠟,一邊等她。
幾個年輕的女子前來求佛,見這麼一個英俊的小和尚在佛前,都不禁紅著臉想要和他說上兩句話。
慧明垂著眼瞼,只有“阿彌陀佛”,不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