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鶯一邊揹著手在房間裡踱過來踱過去了,一邊搖頭晃腦地解釋到:“所謂‘賤’之一字,含義頗豐,一指價低,上次我去給塗掌櫃送畫,塗掌櫃說小姐的畫只賣一千兩是賤賣,便是此意了。二指卑鄙下作,不自重,今日……”說著壓低了聲音,道,“今日四小姐與樓姨娘兩個,眼紅太子對小姐的賞賜,便出言挖苦,殊不知言語之間只顯得她們眼饞眼紅,沒有骨氣,這便是……”於是又把聲音壓到只剩氣聲,“下賤!”
說完,吐了吐舌頭,偷偷拿眼看齊芸的反應,齊芸沒有做聲,抬了抬下巴示意讓她繼續說。
“這三嘛,便是多而氾濫到不值一提,因得到輕易,失去也會輕易,得了太多,失了也不心疼,便是賤了,不足以寶貴了。便如小姐今日所說,若凡是巧合便做緣分,那這緣分就委實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了,便也是賤了。”
說完自己很滿意地喘了一口氣,齊芸遞給她一杯茶,讓她潤潤嗓子,“倒是有一個意思,你沒有說。”
暖鶯愣了一愣,隨即眼神黯淡下來,“為奴為婢,自然知道那層意思,可是小姐,我不甘心,人為什麼會有的生來就是低賤的?王公貴族的命就高貴,我們的命就合該低賤,任人踐踏嗎?”
齊芸看著暖鶯漸漸紅起來的眼眶,抿了抿嘴唇,“沒有人生來低賤,可這個世道已然如此,弱小者難逃被壓榨的命運。若是不甘心,便讓自己強大起來,讓人不敢小瞧你。我第一次見你就跟你說過,你想要的,我能做到的都會盡力成全。但成敗與否,全在你自己。前面你曉得‘賤’有諸多含義,歸根結底,只是說,諸事平常以待便好,無需太過計較,不然就是自掉身價。”
暖鶯看著齊芸深沉堅定的目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胸上心頭,她也跟著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在窗外聽了半晌了,這也賤那也賤的,可是罵得痛快。”一個爽朗的笑聲傳了進來,接著一個身著茄花劍袖長袍的小女子從屋外走了進來,她身姿輕盈,笑面含春。
“鳶兒,你回來了。”
“小姐。”
暖鶯看著面前這個英姿颯爽的女子,眼中掩飾不住的豔羨,“這位便是鳶兒姐姐?”
鳶兒走到暖鶯跟前,笑著湊到她面前,跟她對眨著眼,俏皮地做著鬼臉,“那這位便是暖鶯妹妹了。”
暖鶯竟不禁紅了臉,垂下了眼瞼。
“你怎麼今日回來了?”齊芸問。
鳶兒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口,道:“小姐可不曉得,將軍府的牆頭真不好爬的,我在牆頭上蹲了幾天,以為是視野不好,昨天就想著去屋頂上趴著看,沒想到就遇上了塗子伯的幾個清衛,他們趴在屋頂上嚇我一跳,我說了好久的好話才得以在他們中間擠了個位子出來趴著。”
“你給他們看了竹梅令?”
鳶兒點頭,“他們說塗子伯說了,若是小姐派人去趴屋頂,就給挪個位子,向他們一問,才曉得那傢伙是被他們給殺了。”
“我又趴了半天看看將軍府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動靜,想著事情探究地差不多了,也就回來了。”
“那你除了知道他是被清衛幹掉了,還探到了什麼呢?”
“了不得!”鳶兒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將軍府裡我看一半的人都是拿兩份報酬的,好多人都安插了眼線在將軍府,每天大家明面上伺候老夫人和將軍,背地裡就是各種傳情報遞訊息的,也不知道府裡就這兩個主子,有什麼可天天報告的。”
這些眼線,楚秋明自然都知道,他不處理,只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藏得再深的的眼線也挖不到。
齊芸知道楚秋明年紀輕輕官拜護國將軍,又手握兵權,自然日子過得不安生。朝臣裡有的拉攏有的詆譭,外敵有的覬覦有的使壞,眼線細作的存在太正常不過。可多年過去,楚秋明依然完好無損甚至神威倍增,可嘆著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齊芸心裡納罕,對鳶兒道:“好了,這幾天辛苦了,讓暖鶯帶你去房間休息休息吧。”
鳶兒打了個哈欠,“真是,小姐一說我就困了。”
於是暖鶯紅著臉帶鳶兒去了臥室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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