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京,丞相府。
府裡平靜一如往昔,下人們各自忙碌著,主人們也都各懷心思地應酬著。
齊彥的繼室衛氏正在房中焦急地踱步。她花費大價錢保養得臉上,沁著細密的汗珠。
一旁的李嬤嬤寬慰她道:“夫人放寬心,那五小姐已經在回京的路上,等五小姐一回來,聯姻之事便可推到她的身上,三小姐自然也就脫身了。”
衛氏咬著嘴唇,皺起眉頭,“只怪我當時心急,想著太子正妃之位還空著,跟皇后提了一嘴,沒想到這隻老狐狸,竟然扯到楚秋明身上。”
李嬤嬤忙道:“好在老夫人想讓五小姐回來,親自進宮求皇上下旨,只要她回來,夫人便可見機行事了。”
衛氏喘了口氣,“但願那丫頭可以平安回來。”
兩人正說著,衛氏自己的女兒齊妍推門而入。
齊妍如今十七歲,婚姻大事早該定下了,可作為嫡女,衛氏總想斟酌再三,找一個最好的女婿,她心中最好的自然是太子。
她並不在乎什麼朝堂爭鬥,更不懂什麼拉幫結派,她只知道,只要自己的女兒嫁給太子,當了正妃,將來就是皇后,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齊妍早在門外聽見了母親和李嬤嬤的對話,心中氣憤不已,“娘,我喜歡楚哥哥,非他不嫁!你不要再費盡心機了……”
“住嘴!”衛氏被女兒突如其來的頂撞嚇了一跳,“你懂什麼?我們衛家和楚家是世仇,你覺得你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
“什麼衛家?我姓齊,是齊家的女兒,什麼恩怨,與我有什麼關係?”
“反了你了,娘會害你嗎?那楚秋明一上戰場這麼多年,一介莽夫,縱然他戰功顯赫又怎麼樣,到時候兵權一收,他什麼都不是。再說,你以為你和衛家沒有關係,他也會這麼覺得嗎?是你的外公於他是殺父之仇!你覺得他能不在乎?”
齊妍紅了眼眶,望著她的母親,“母親,你是擔心我嫁給楚秋明受委屈,還是怕我不能嫁給太子給你帶來榮華富貴?”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落在了齊妍的臉上,衛氏顫抖著身體,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的女兒。
李嬤嬤眼看不對勁,忙上來攔住衛氏,“小姐還小,很多事不明白,以後就慢慢懂了,夫人消消氣。”
齊妍捂著火辣辣的右臉,哭著喊道,“我已經長大了!我什麼都明白,我明白你永遠只會在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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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芸的馬車行到了都城門下,車外一片嘈雜,她微微掀開車簾,看見來來往往進出城的百姓,正要放下簾子,一匹快馬從車身擦過,在門口被守衛攔住,馬上的人也不下馬,匆匆亮了腰牌,繼續往前趕路。
齊芸看見那馬上之人穿的軍中鎧甲,背後揹著兩面黃色三角旗,知道此人是軍中驛卒,如此快馬加鞭,必然有什麼重要訊息。
自她三歲離京,如今十餘年過去了。平京算是她的家吧,可回到這個闊別已久的地方,她一點也歡喜不起來。
無喜亦無愁。正如姜路所說,她早已想好對策,這一天她等了多年,她早在心中籌謀得清清楚楚。
都城畢竟是都城,城外已是喧雜不凡,進入城中,更是車水馬龍,人潮擁擠,處處張燈結綵,叫賣吆喝此起彼伏,秦樓楚館傳出鶯鶯燕燕細軟的歌聲,茶館裡說書先生中氣十足的叫喊,戲臺上鏗鏗鏘鏘的鑼鼓聲,從四面八方襲來。
齊芸在路上安靜久了,一時間被吵得頭疼。她讓姜路去了早先便置辦好的別院,免得一個陌生男子隨行,惹得多事的人非議。
鳶兒不在,當日歇在驛站的第二日,鳶兒便突染風寒,不能再陪行。齊芸只好讓她在驛站歇息幾日,好了再獨自回相府。對外,齊芸是這麼說的。
因為她曉得,這些護衛立馬將此處的情況傳書給了達奚穆。
到了宰相府大門前,早已有兩排婢女僕役在門口恭候,排面十足,對於這個三歲便離家的女兒,齊相心中還是十分掛念的,如今也是給足了這個五小姐面子,不管是在府中還是在外人面前,都讓人不敢輕視她。
抬眼望向府門上的牌匾,“丞相府”三個大字書寫得威嚴肅穆,全不像是一處府宅,倒像是府衙。
齊芸攏了攏面巾,藏在面巾下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來,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朝著扶她下馬車的小婢女和善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