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驛站前停了下來,齊芸已經蒙上面紗下來,從今天起,她要長久的戴著面紗度日。
她和姜路兩人點了壺茶,慢悠悠地喝著。鳶兒指揮兩個護衛把那個刺客內應綁好鎖在了驛站的柴房。
齊芸見鳶兒走過來遞給她一個眼神,微微頷首,像是做一項神秘的交接。
姜路其實看見了她們的小動作,卻偏頭不理。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小徒弟少年老成,心思深處,他雖年紀在這,卻單純無邪,可不屑去猜她的那些計謀。她說他做,簡單不過。
姜路不開口,齊芸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姜路還是忍不住道:“到了京城,我應當不便住到相府的,到時候遇到麻煩,一定找我。”
齊芸捧著茶杯,眼皮也沒抬一下,“到時候再說吧。”
“我想京城形勢複雜,你是想好了應對之策了?你說你剛剛及笄,皇帝便召你回京,會是為什麼?”
“你既然明白,還問我做什麼?”
姜路扯著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小小年紀這麼老成,好沒意思。我看到時候你的夫君可是夠遭罪的……”
齊芸正經道:“未必不是他的福分。”
兩人正聊著,齊芸不經意瞥眼,看見驛館門口,夕陽之下,拉出一個細長的人影。
順著影子抬眼望去,是一個抱著一把琴的年輕和尚。
那和尚身形高大,面容卻很清秀,眼眶深邃,鼻樑高挺,眉宇間有我佛慈悲,更有一股昂揚英氣。他穿著一件青色僧衣,雖風塵僕僕地趕來,衣服上卻一塵不染。
那把琴被一塊上好的綢緞包著,與這個和尚格格不入。
那和尚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裡的琴,要了一杯清茶,點了一盤素菜,剛飲了一小口茶,愣了愣,似乎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循著目光回望過去,是一雙看似明媚嬌妍卻藏著無盡言語又深沉幽遠的眼眸。
正是黃昏時分,細碎的光打在他的臉上,身上,彷彿他的周身也在散發著柔柔的光,捕捉到了觀察自己的眼睛,那和尚淺淺一笑,微微朝齊芸點頭,一瞬間,仿若清蓮的花瓣飄落湖面,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姜路喋喋不休的聲音拉回來齊芸的思緒和目光,她不自然地低下頭,看著手中茶杯裡漂浮的茶葉。
“要說指婚,依我看,最有可能是把你指給如今聲名大噪的平遠將軍楚秋明,那傢伙……連著打了幾場勝仗,聽說馬上要班師回朝。”
齊芸笑道:“如今虎符在那平遠將軍手上,齊相兩朝元老,在朝中關係錯綜複雜,而我母親又是如今北澹王的妹妹,你以為,皇帝會讓這三個人有交集?”
“這……”
“原本齊相想靠我拉攏朝中權貴可以憑自己所需,可偏偏這次是皇帝出面召我回京,這無疑提醒皇帝,還有我這麼個與北澹和朝廷都有關聯的人在,那我的婚事自然由不得齊相做主。”
“你如今這分析,確乎是有道理,這麼說來,要想避免由你而起的各方勢力的聯合,除非……不讓你成婚,下旨讓你去道觀,當道姑!”
齊芸看著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姜路,“……”
姜路卻還在撐著頭思考:“或許比丘尼也可以,只是要剃頭髮,不對不對,帶髮修行也可以吧,到時候你跟皇帝求求情也行……”
“我覺得你可以閉嘴了。”
突然後院響起一片嘈雜聲,一個護衛著急忙慌地跑過來說關在柴房裡的刺客逃跑了,其他人已經去追了。
齊芸面色平靜,“跑了?這麼多人看著都跑了?”
那護衛低下頭,“屬下無能……”
“今日歇息一晚,明日啟程,一路上刺客如流水,今日若是抓不到,便罷了。明日還需諸位護送我回京的。”
“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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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訂好了客房,天已經落幕,齊芸和姜路也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只是不見鳶兒服侍。齊芸看見那和尚今晚也歇在了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