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上官英傑巡查完防禦工事,再看看身邊的秦綰,不由得感慨。
這支軍隊顯然是在崇州陷落之前就已經出發了,不管用了什麼方法,執行這個任務的將領都很了不起。然而,看這些人,年紀最大的陸熔也正當而立之年,最小的陸臻才十七——對比東華下一代的人才輩出,南楚確實輸得不冤。
還有慕容流雪,明明當年南楚庇護了飛花谷,可卻把這麼好的強援推給了東華,真不知道皇后是不是故意的,就為了幫西秦搶奪那些藏書?
“今天得到訊息,西秦軍已經出了涿郡,不到三天,就能到達京城。”秦綰悠然道。
“西秦會怎麼做?”上官英傑問道。
“左右不過是來暗的,怕他不成。”秦綰輕輕一笑,“時間不早了,晚上還有宮宴呢。”
“去吧去吧。”上官英傑揮揮手。
“舅舅別這麼灰心啊,您還年輕,難不成就想早早在家做個閒王了麼,就算您想,還有表弟呢。”秦綰留下一句話,帶著充當侍衛的慕容流雪走了。
李暄不在,秦綰一個女子雖然不太方便處置群臣,但女子卻有女子的優勢,她完全可以宴請各位公主郡主朝廷命婦,再透過女眷的口把意思傳達給男人。
秦綰身邊沒帶著侍女,臨安王妃順手就送了一個過來,就是去年伺候過她的聽潮。
衣服是兩天裡緊趕慢趕出來的,用的是東華的錦緞,杏黃色的王妃朝服,用金線鎖邊刺繡,搭配兩支華麗的鳳釵步搖,一派雍容華貴。
“不過,你們倆就不用去了吧?”在聽潮的服侍下換好衣服的秦綰提著裙襬走出來,一臉的無奈,“我請的都是帶著家裡千金小姐的夫人,你們兩個大男人走進去,若是想聯姻我是不反對的。”
“可是綰綰不是沒帶著那幾個丫頭嗎。”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唐少陵很委屈。南楚剛定,他這不是怕還有不要命的刺客嗎?
“總之,你要是敢來,我就立刻從中挑個姑娘……送去鳴劍山莊!”秦綰瞪他。
“……”唐少陵目瞪口呆。送到鳴劍山莊是什麼鬼!
“每年西秦英雄宴,那麼多俠女唐少主都沒看中,也許是喜歡大家閨秀型的?唐老莊主看見孫媳婦肯定是高興的。”慕容流雪笑吟吟地道。
他還沒說完,唐少陵臉色都綠了。
要是扔個姑娘給他,那是分分鐘被弄死的節奏,可送去鳴劍山莊……好吧,至少他爹、他爺爺肯定要把他綁回去成親,夠狠!
“行了,聽潮跟著就行了。”秦綰又警告了一句,走向門口。
“綰兒來啦。”臨安王妃笑眯眯地掀起了車簾子。
她一個女子管不著朝廷大事,就算朝堂變天,可只要丈夫兒子平安無事,她也沒什麼可求的。何況,王妃一向是個聰明的女人,對待秦綰既不過分討好,也不生疏,就和去年秦綰寄居在臨安王府的時候一模一樣。
溫柔,慈和,只做一個普通的舅母應做之事。
不得不說,這也是秦綰喜歡這位舅母的原因,相處起來很舒服,難怪能把表弟養成這副小事糊塗大事精明的性子。
馬車在一隊東華軍的護送下慢悠悠地駛向皇宮,而隨行的護衛隊長是陸臻。
宮宴的地點依舊是沁芳園,時值夏日,殿內悶熱,還不如這半敞開的大殿涼爽透氣。只是,一年前正好是桃花盛開,而如今,桃花是看不見了,滿園的桃樹上碩果累累,倒也別有一番意趣。甚至,每張小桌上除了酒菜,還有一盤熟透的蜜桃——當然,那是進貢的品種,可不是沁芳園裡只為了觀察的桃子。
“看起來公主很喜歡。”臨安王妃一邊帶路,一邊笑道。
“當然,其實那些放養的野桃子雖然有點酸,但口感挺不錯的。”秦綰笑眯眯地道,“這宴會是誰安排的?”
“是新城公主。”臨安王妃道。
“原來是漓兒。”秦綰微微一怔。原本還以為是舅母,沒想到居然是上官漓……一年前那個尚且天真單純的女孩兒,在失去父母的寵愛後,戰戰兢兢地掙扎求存,歷練出了一身察言觀色的好本事。身處後宮,短短几日之間能打探到她的喜好,佈置了一個合她心意的宴會,不容易了。
“這一年,新城的日子也不好過。”臨安王妃嘆息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同情。
“這世上,誰又是生來就好過呢?”秦綰一聲輕笑。至少,上官漓已經在努力讓自己過得更好。
“也是。”臨安王妃把她的話含在嘴裡品味了一番,也不覺失笑。
“攝政王妃到!臨安王妃到!”沁芳園門口的內侍大聲喊道。
一瞬間,園裡靜得落針可聞,所有的竊竊私語聲全部消失無蹤。
形勢不如人,哪還有人敢讓秦綰等,這會兒,該來的早就全來了,滿園子的鶯鶯燕燕,但氣氛卻很壓抑。
“見過王妃。”迎上來的是新城公主上官漓,一年不見,少女的臉頰更消瘦了些,但氣質上卻也褪去了天真,變得圓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