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外不遠,正好是流過的雍渠,這是一條耗時三十年,花費無數人力物力建造的寬達百丈的人工河,已有千年以上的歷史,雖然當初的前朝皇帝勞民傷財,但不可否認,在路途不便的秦地修建出一條寬闊的河流,大大有利物資運輸,確實是造福後世了。即便是千餘年後的現在,有些河段已經被堵死了,但留存的幾段也依舊是西秦重要的運輸通道。尤其是從西京到京城的一段,更是年年翻修。
如今的雍渠之上,因為兩國會盟的關係,這幾天封了航道,大型的貨船都不允許在西京靠港,而人造河上也沒什麼玩賞的景緻,也就只有幾隻小客船經過。
所以,顯得一艘在距離河岸不遠的水面上下錨的畫舫有些奇怪。
看起來,這像是富貴人家遊湖用的船,偶爾也會做短距離的出行用,但在雍渠之上,還是很少見的。
沈醉疏踩著水面跨上畫舫的船頭,把玄鐵簫掛在腰上,推門走了進去。
艙內的佈置也是清雅中帶著淡淡的富貴氣息,顯示出了主人不僅僅是有錢,還很有品味。
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艙中的矮桌前,席地而坐動手沏茶的青年來得引人注目。
那淡然的氣質,舉手投足間的優雅,任誰看到都要讚一句,公子如玉。
“你怎麼會在西秦?”沈醉疏開口問道。
“你不是也跑到西秦來了,何必問我。”那青年微微一笑,悠然道。
沈醉疏一皺眉,走過去,將玄鐵簫往矮桌上一拍,隨即在他對面坐下來。
杯中的茶水因為他的動作被震得濺出來不少,清澈碧綠的茶水在白瓷的杯子裡泛著一圈圈的漣漪。
青年也沒有著惱,只是笑道:“你倒是越來越不拘小節了。”
“你可以直接說粗魯,我不介意。”沈醉疏斜睨他。
“好吧。”青年放下壺,將一杯沏好的茶放到他面前。
“下毒了沒?”沈醉疏問道。
青年楞了一下,隨即一聲輕笑,端起那杯茶自己喝了一口,又把自己面前那杯推了過去:“放心了吧。”
沈醉疏一撇嘴,如他所願,端起茶喝了。
眼前的人並不是會下毒的人,何況,就算真有毒也不怕,跟秦綰在一起時間久了,身上還會少了蘇氏出品的清毒丹?
“算起來,有兩三年不見了吧。”青年感嘆道。
“你不呆在南楚,跑到西秦來幹什麼。”沈醉疏問道。
“你呢?好好做你的大俠,逍遙自在不好嗎?何必來趕這渾水。”青年反問道。
“欠的情太多,還不起。”沈醉疏淡淡地道。
“和你一樣。”青年完美的笑容裡露出一絲苦澀。
“不一樣。”沈醉疏搖頭,一針見血道,“你不甘願。”
“嗯?”青年一怔,沒明白他的意思。要是他真的不願意,這會兒也不能出現在這裡了吧?
沈醉疏放下茶杯,猛然出手,隔著矮桌探過身去,一把扣住他的右手。
習武之人的脈門當然是不能隨便落在別人手裡的,但青年只是遲疑了一下,竟然沒有反抗,任由沈醉疏把他的手拉過去,“唰”的一下拉高了衣袖。
卻見原本應該光潔如玉的手臂上,一片片浮出詭異的烏紫色,還帶著細小的血色斑點,看起來極為可怖。
“就說堂堂一派掌門,做就做了,不至於苦主找上門來,連倒茶的手都會發抖吧。”沈醉疏冷笑。
青年輕輕一掙,而沈醉疏也沒使勁,任由他脫出身去,慢慢放下了衣袖,掩飾傷痕。
“世人都以為飛花谷弟子一手流雲飛袖功夫,拈花摘葉傷人,風流徹骨,但實際上很少有人知道,飛花谷的鎮谷之寶,是前朝第一名將穆連城的寶弓射日。”沈醉疏道。
“這你也知道?”青年啞然道。
“皇宮大內多的是書本古籍,畢竟是前朝末年最後一位名將,他的下落,還是會有不少傳說記載的,拼拼湊湊也能查到個大概。”沈醉疏淡淡地道,“再看你手上的傷就知道了,射日弓沒那麼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