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千裡雖遙 孰敢不至
這一訊息進入雲府, 先前那嫁娶的喜氣也被沖散了不少,猶如滾沸的油鍋裡滴了水。
那門子哪兒還敢耽擱,將來報信的壯漢請到門房裡坐上, 踏出門檻就想往裡沖,一旁的小廝維持秩序分發喜糖果子, 見他情狀, 不知所以, 只覺得莫名。另一個門子見他急得滿頭是汗, 心中一緊,拉住他, “那人是誰?說了什麼?讓你這般著急。”
那門子揮開他的手,急切道:“你去上茶,有大事, 我得立即去稟報相公, ”沒有解釋說,那門子竟又伸手去拉他,只抓住他的袖角,這門子還抱怨了一句,“說話也不說全, 什麼毛病。”
門子一路撞上不少人,府上正喜氣熱鬧著,兩房官人都在府上,於是, 他如此急如星火的模樣, 立即被傳到了二房屋裡。
二房謝氏並著雲密沿著下人所指方向過去,竟是自家父親的書房,連雲密心中都泛起一陣未知的令人感到厭惡的寒意。
謝氏一邊趕路一邊在心中禱告, 可千萬別是大房鶴兒出事了啊。
可,不幸而言中。
沿著青石鋪就的小道行進,踏進院門鄰近書房處,書房門緊閉,雲實正在外面垂首等候著,見著雲實在外不在書房內,雲密的心漸漸踏實下來。
下一瞬,一聲悶悶的響聲從屋裡傳出來,隨後便是自己父親咳嗽的聲音。他聽見裡面門子的聲音,在喊:“來人啊。”
他三步做兩步往上踏去,自掀了竹簾,見著屋內情景,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放去,他趕忙上去拍打父親的背幫助順氣,又從雲實手中接過熱湯,輕手輕腳喂給父親,謝氏招呼門子:“去喚郎中來,”
老相公好不容易平息下來,雲密見狀,忙問:“父親,究竟是生了何事?”
聞言,老相公的氣息又變得紊亂起來,那張充斥著皺紋的臉嚴肅得不像話,惹得雲密連忙住了嘴,謝氏將他扔在地磚上的麈尾拾起,遞到他手中,老相公握住,幹瘦的手指一遍遍摸著,又將麈尾擱在手肘處,手指一遍遍叩著書案,他這態度,把二房兩人搞得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好沉默地站立在他身側,直到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緊緊閉著眼,“這個鶴兒。”
鶴兒二字一出口,夫妻倆就知道,雲鶴出事了,雲密皺著眉,尋問,“父親,鶴兒怎麼了?”
“他在皇城司獄中。”
“什麼?”這下連謝氏也開口了,“父親,這訊息來源實可靠否?”
“還得等門子將人領進來,老夫來認認看,”說完,老相公將背完全靠在靠椅上,雙眼閉著,呼吸也逐漸變得緩慢,像是入睡了一般。
二房夫妻二人躡手躡腳從書房中退出去,出去後,才悄聲討論起來,謝氏比雲密還懵,首先發問,“鶴兒怎麼回事?”“我怎麼知道?哎,這該怎麼同哥哥嫂嫂交代?”
謝氏一瞄他神色,就知道有事瞞著自己,她只管內院的事,也是今兒事多,外院的事才稟報到自己這裡,她追問,“你有事瞞著我?”
雲密眼神躲閃,“能有什麼事瞞著你?你想太多。”
老相公道聲音又從裡面傳來,雲實過來,“官人,相公有請。”
雲密剛進去,謝氏就見著姜氏攜手蘇以言往這邊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陌生面孔,應就是送信來的人。
雲密將竹簾好生放下,就聽見父親冷不丁問,“永節的那個隨侍,叫什麼孫物的,可是在府上?”
“父親還真是洞若觀火,”雲密臉頰輕輕抽動,卻也沒瞞過老爺子的眼睛,老相公“啪”地一聲將麈尾丟在桌案上,“老夫就知道,老夫不在府上,你們就會幹些這些不經過腦子的事兒。去把三郎給我叫來,我倒是想問問你們兄弟兩究竟是如何想的,鶴兒怕也是被你們二人慫恿去的吧。”
雲密感到委屈,卻又覺得百口莫辯,七郎他是內臣,他們是外臣,這段時間他們根本連雲鶴道面都未曾碰過,哪兒還能給說謝懷的事呢?
他只伸手將麈尾交到父親手裡,喃喃道,“父親,我們哥倆怎麼會慫恿鶴兒去攪謝懷的案子,如果我和三弟如此行事,怎麼對得起在西線的大哥。”
“你眼中還有你大哥就好,聽完王老頭為了西線的人和糧都與陛下鬧得要致仕了,你們兄弟二人也該在朝局上替自己兄長爭取一二啊。”
“不用父親您說,我和三弟,也爭取了。只是兒子人微言輕,官微位低,實是靠三弟出力。”
外面傳來叩門聲,“父親。”
是三弟來了,雲密抬起眼,老相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開門,雲密應聲而去,在竹簾之後,兄弟二人交換了眼神,雲固無聲詢問,雲密只搖頭,雲固知道,事態嚴重。
他將竹簾掀開,雲密先進,雲固跟在他身後,向父親行了個大禮,道:“父親,聽聞有人來報信,口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