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明白,阿言感激你們,願結草銜環以報。”蘇以言說著想起身行大禮,被老夫人摁住了。
老夫人生氣道:“收起你那官威,嚇著小輩了。”
“老夫還想問你,可是已經知曉永節如何亡故的?可想為他申冤?”
蘇以言眼中滾出淚來,“阿言不敢滿您,確有此想法。”
“他當年之事涉及儲君那個位置,若想要為他申冤,別人都是不能的。得除非是陛下,可陛下不喜人提起他,也不喜齊王,這是陛下的心結,得等他自己解開才行。說這些,只希望你不要做傻事,什麼敲登聞鼓,都不現實。也希望鶴兒不要做傻事,搭上自己的前程與姓名。”
蘇以言心中那隱秘的想法第一次在青天白日下被揭穿,她悶悶道:“阿言曉得輕重,只是生父有夢託我,說魂歸不了故裡啊,阿言真......心中過不去。”
“若老夫還任職,在朝中勢力正盛,陛下一病,念及親情,或許可以一助,可母親,換三郎權勢,或者你想倚靠那簡在帝心鶴兒的權勢,都是敲冰求火,論功不遂。永節氣性急,折也折在這一“急”字上。待時而動,永節不會怪罪你的。
況且,凡事緩則圓,阿言你讀聖人言無數,應是能明瞭這道理的。”
蘇以言攥著錦帕不鬆手,聞言身上似乎輕鬆了一些。
老相公見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苦心,耷拉下眼皮正打算養神,她忽地道:“祖父你可知道,陳王偷回京了。”
午膳在府中用的,眾人其樂融融之間,只有六郎君又耷拉著臉,被老相公教育了,讓他好生讀書,學學哥哥弟弟,府上就他一個白身之人。雲澤連連稱是,稱之後定去考個功名回來給祖父臉上添光。
六郎君在這一年已不似從前那般紈絝,見著父親只對四哥哥另眼相待,他不想總從父親眼裡看見對自己的失望,也想要父親多看自己兩眼,於是卯足了勁去讀書,蘇以言這次見著他,也驚訝於他的變化,只是他的行為舉止都很明顯地偏向於雲介。
不過,只要有變化,不當從前那個鬥雞走狗的花花公子,便是好的。
午宴上只有他一個男眷,綵衣娛親自然也落在他身上,也沒過多久,連姜氏對他的變化都驚訝地合不攏嘴,把陳氏樂壞了。
五月中旬,本是好日子,宮中卻傳出流言,說皇帝病情反複,性命垂危。
引得民心大亂。
雲家各位官人上朝回來,都說不曾見到陛下的面,壓抑著的東京城中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雨欲來之感。
二十,本是休沐之日,雲鶴卻未回府,蘇以言心中隱隱擔憂,姜氏道:“不必憂心,都是常事,定是陛下留他。”
可直到三十休沐。雲鶴還是未曾回府,宮裡宮外的訊息完全被隔絕,打聽不到絲毫相關訊息,眾人才覺得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因六月初二這日,正是雲二孃出閣的日子。
在六月初一這日,雲大娘也帶著孩兒從王家回來了。
雲鶴還是尚未歸家。
連老相公都有些急了,不知這孫兒究竟是怎麼回事,宮中也沒有任何訊息傳出來,且連吏部尚書的脈絡網也打探不到。這是陛下完全隔絕了內宮外朝,陛下究竟意欲何為?臣下家中姊妹婚禮,無論如何出於人倫也該給雲鶴一個假,讓他回府來。但直到今天,還未見著任何人影。
急切之餘,他竟想使喚人拿自己的腰牌去打聽了。
還是蘇以言阻止了他,他才覺得自己擔心雲鶴遇險,竟險些出來過當。
雲鶴可不能出事啊,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孩子。
雲今瑤的迎親禮,還是應期舉行。陳表郎家的花簷子出發,雲家與之彩緞,奏樂聲之間,雲今瑤在正梳妝打扮,與家人一一行禮大禮後,由雲澤送至車前,門庭若市,雲府下人分發了不少喜糖喜錢,吉祥討禮的話濤濤不息。
只有老夫人看著自己孫女又嫁出一個,隱隱閃了淚花。
陳氏可歡喜,她這東床,可是老相公門生的兒子,前程光明。
蘇以言一方面不捨,另一方面是真安不下這個心,宮中除了傳聞皇帝病重,其餘訊息完全沒有傳出絲毫。
那雲鶴呢?
雲鶴現在在宮中如何?十餘天前他還感染了風寒,不知他怎樣了。
姜氏也擔憂,見她這模樣,輕輕拍她的手示意她勿擔心。
門子還在分發喜糖喜錢,府上主子早進府去了。
一個壯漢匆忙往前擠,那門子被他模樣搞怒了,訓斥了兩句,那人吼道:“安靜。”
門外搶錢的人們這才僵持著停下來,那人吼那一聲嗓子沙啞了,他啞著嗓子,嘔啞嘲哳的聲音終於得以傳進門子的耳朵裡,“不好了不好了,我是來傳信的,二官人在否?”
“什麼傳信的。”門子將他拉扯到了一邊。
他咳嗽兩聲,道:“府上七郎君啊,學士啊,他入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