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嗓門大,聲音傳了進來,“小娘子,小的買到了。”
一進來卻看見蘇以言帶著憂愁的眉頭,他忙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用眼神詢問子星,子星對著他輕輕搖頭,雲飛卻在想,莫非是郎君沒有休沐日陪伴不了小娘子所以小娘子正傷心呢。
蘇以言回過神來,見著雲飛回來了,吩咐子星去拿火摺子來,子星“誒”了一聲,雲飛將吃食放在桌案上,也沒開口問,只瞧見小娘子她將冊子折疊好放在胸口處,不到片刻,子星拿了一支白燭附帶一個碳盆進來,火光正盛,蘇以言摩挲了兩下那冊子,別開眼引燃了。
雲飛“啊”了一聲,還想阻止,但被子星一個眼神殺住了,只愣愣站著。
近窗,紙灰亂竄,子星上去將窗關了,隨著紙張化成灰燼,火勢漸漸滅了,蘇以言撐著膝站起身來,那沉重無比的心事也隨著灰燼散去了,朝著子星一笑,恢複了之前的神色,道:“走吧。”
子星“嗯?”了一聲,還是有些擔心她,昨日她回來時從雲飛嘴裡知道小娘子與郎君見了一面後,見著小娘子總算不似之前從睦洲出發來東京的一路上那般心事重重的模樣,怎麼今日與郎君見上一面後又變回去了,雖是在笑,卻是很勉強。她暗自揣測,可能是小娘子生父之事讓她愁眉不展,自己也不能做些什麼。
蘇以言深深望了一眼那火盆裡的飛灰,道:“雲飛收拾一下,然後一起用膳吧。”
三人一起用完膳,雲飛興高采烈地收拾了碗筷,他只覺得同小娘子與郎君相處就是舒適,沒有太多的規矩可講,若是回到府上,哪兒能有下人同主子一起用膳之理。
晚間,店博士上來敲了門,道:“小娘子,有位官人找你。”
雲飛在隔間,聽見動靜開了門,子星正在替她拆頭,頭已拆了一半多了,直接出去見客是很失禮的行為,雲飛在外面道:“小娘子,小的先替您下去看看。”
蘇以言道:“你去吧。”
子星替蘇以言取下了頭上的艾花,才發現不起眼位置還有一朵,有些粗糙,不像自己的手筆,她取下了,蘇以言從銅鏡裡望見這多眼生的,忙伸出手去接。
子星輕輕將這朵艾花放在她手中,驚奇問:“小娘子,這朵是你做的嗎?”
蘇以言笑道:“哥哥送的。”那就是郎君做的了,難怪。
雲飛是氣喘籲籲上來的。上來敲門時,子星已手巧給蘇以言挽了兩個小發髻,得到蘇以言首肯,她上前去將門開啟,見著雲飛臉上都是汗,子星忙問:“出什麼事了?”
雲飛喘氣,搖頭,“不是什麼事,是郎君在樓下。”
“這麼晚了,”蘇以言將手上那支艾花插在發髻上,起身往外走,“哥哥這麼晚了怎麼還來?”蘇以言突然想起,今兒端午,沒有宵禁,城中現正熱鬧著。
雲飛道:“郎君說他有話想和小娘子你說。”
蘇以言下樓,就見著雲鶴那身紫色紗衣在燈火下閃著光澤,她喚:“哥哥。”
雲鶴扭過頭來。
蘇以言上前,替他整理那因趕馬而來被風吹得有些發亂的衣袍,問:“雲飛說你有話想和我說,這麼晚了,你還奔波來見我,什麼話是明兒不能說的,還是不能讓他帶給我便是了。”
雲鶴松開攏著袖子的手,往蘇以言身前靠了一步,答:“妹妹,我打聽到了。”
蘇以言抬眼,“什麼?”
雲鶴湊過來,二人離得很近,蘇以言輕輕嗅了嗅,他身上竟有股淡淡酒味,卻不討人厭,她又低下眼去,聽雲鶴冷清如玉的聲音帶著些許熱氣地在她耳邊道:“那謝懷的隨侍名喚孫物,是同謝懷一同前往東京應考的考生,應是知交?只是那孫物落第了。後謝懷高中,他便成了謝懷的隨侍,隨其進出左右,很是親密。”
蘇以言猛然抬頭,險些撞著雲鶴下頜,她換了發髻,但那朵艾花依舊在她髻上,雲鶴一眼便瞧見了,頓覺心情大好,見她在滿城燈光之下那亮晶晶的眼眸望著自己,惹得人心慌,他趕忙別開了眼,蘇以言思索道:“竟是和父親同科,但爹爹說,他和父親也是同科,二人在一戶農家下榻相識,那如何不見那孫物與我爹爹同住?”
雲鶴輕輕搖頭,“這我就不知了。”
蘇以言突地道:“哥哥這訊息是從何處打聽而來,應不會牽扯到你自己吧?”
她擔心自己。
雲鶴輕輕扭過頭,打了袖子伸出手像是好奇一般碰了碰她頭上的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