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珮見狀——那狀元郎聽聞這話也不似先前那般從容,周珮忽地又起了心思,問:“學士難道不想知道阿言妹妹何故去東明嗎?”
蘇以言想說話。
卻又將話吞了回去。她反客為主,輕輕扯住雲鶴那廣袖一角。
雲鶴微皺了一下眉頭,看著周珮,話中不帶絲毫客氣,道:“她想去,雲府自然是有侍衛送她去,就不勞通判您操心了。”
說完,蘇以言亦步亦趨跟著雲鶴走了。
挑撥的目的已達到,周珮勾了勾唇角,往裡走去。
有了雲鶴,便視他如妖魔,可去了東明,沒有雲鶴,他想蘇以言還是會再來找他的。
畢竟那謝懷的隨侍,只有他認識不是。
一個丫鬟懷抱起長衫跑出來,只見著那馬車揚長而去,激起塵土來。她急得手足無措,周珮見她那樣,說了一句,“跟著本官去東明吧,到時小娘子自會與你再見。”
朝集院由朝廷戶部配備了馬車,門吏早得到雲飛的吩咐,便將馬車趕了出來。
蘇以言上了馬車後還在思索如何開口時便見雲鶴也跟了上來。
她兩實是暌違許久一般了。
雲鶴上車後坐著便使手肘倚撐在小案幾上,閉了眼,不出片刻,呼吸便平和規律了起來。
蘇以言本想開口說些什麼,見他這樣,想著他定是累極了,那沒說出口的話在吱吱呀呀車輪響聲中沉默了。
二更的鼓聲敲響了。
車廂不寬大,車外燈火透簾,偶有風掀起那布簾子來,光影打在雲鶴那張玉似的臉上,左右橫七豎八變幻。
他兩的影子竟疊在一起。
雲鶴閉眼之後,蘇以言得以光明正大的打量他,只覺他瘦了。
果真,整日裡都宿在宮中值房,吃不好也睡不香。
她看得出神,馬車劇烈晃動,她聽見雲飛在外斥罵聲時,雲鶴的頭碰在她肩上,她只覺得渾身筋骨均緊張起來,耳尖發燙了,她的目光移到廂角去,死死盯著。
好半晌,才察覺肩上的人沒反應,呼吸綿長,她才輕輕移了頭去瞧雲鶴。
他上車時便取了冠。
如今額前有幾縷碎發隨馬車擺動,她輕輕地去碰了碰,又迅速收回了手。
見雲鶴沒有絲毫反應。
她又抬手去將那幾縷不安分的發絲整理了一下。
見著雲鶴眼皮動了動,立即將手收了回去,兩隻手緊緊捏著錦帕交握在腹前,不敢動彈。
下一刻,雲鶴那才睡醒有些沙啞的聲音便像是附著在她耳畔一般道:“表妹,恕我逾越了。”
他慢慢支起身子來。
蘇以言從案幾上倒了一杯溫茶遞給他,他一飲而盡,才洗清朦朧倦眼。
蘇以言問道:“哥哥,眾人皆是慕羨那天子近臣,可知宮中當差竟如此辛勞嗎?”
雲鶴頷首,清明目光望向蘇以言,笑道:“讓表妹你見笑了,實是困憊不堪。”
“哥哥今日還回學士院嗎?”
雲鶴有些無奈,道:“還回的,三更宵禁前就得回去了。”
蘇以言只驚訝,失神喃喃道:“怎麼還回去?沒有休沐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