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院被稱為“玉堂”,雖無直接實權,但是是清貴之地,最重要的一點是能直接面見皇帝,常伴皇帝身側,夜直禁中,便於宣召。
這是天子近臣。
堪比宰執。
何況這學士院是之後宰執的貯備之地。能入兩府的宰執們,都在學士院待過,可以說,若進了翰林學士院,半隻腳已踏進兩府三司。
包括謝懷,五年內官至禦史大夫,升官如此之快,也是在翰林學士院待過一年時間的。
雲鶴這一回京,竟直接服紫腰玉了,他這年歲。
蘇功心中暗嘆一聲,真是青甚於藍,冰寒於水。
雖三甲都會進入翰林學士院,但那地方清,有前程的也就那麼幾個。今科狀元是雲鶴,雲鶴被定為一甲第一名時也進了翰林學士院,周珮作為第二名也進了,但那只是芝官。能穿紫的官那就不一樣了。
目前翰林學士院中只會是翰林學士與翰林學士承旨能服紫,其餘皇帝雖喜愛,卻不能壞了章法,否者人人都能穿上紫袍,那紫袍便也不值價了。
翰林學士承旨只有一名,乃是正三品文官兼任,不可能是雲鶴。
那便只剩下翰林學士了。
翰林學士目前有兩位,蔡學士和黃學士,蔡學士不惑之年,倒是黃學士已經快到耳順之年了,應是被皇帝提去頂了黃學士的缺,畢竟皇帝也不忍心傳喚如此年歲的官員前來夜對。若傳出去,皇帝的名聲不好。
或者就是這黃學士要致仕了。
京中盯著這翰林學士位置的人不少吧,沒想到竟落在一個眾人覺得不可能落在的人身上。
蘇以言這下明瞭,雲鶴在信中說得天子詔,故未及時回複信箋,是這個緣由。
翰林學士院,多少文人士大夫卯足了勁想沖進去,卻是難。
這也是京府裡的風向指標,皇帝如此喜愛雲鶴。
蘇以言本該替他開心的,心裡卻還是失落,再也見不到他了。
謝氏也反應了過來,笑著道:“官家真喜愛他啊。恩相可以安心頤養了。”
說到這,突地想起來面前還坐著一個蕭黨,謝氏一下就住了嘴。
蘇功欲言又止。
幾人飲了茶,便到了自行離去的時候了。
蘇功還是開了口,“蘭卿,我只當你是自己家侄兒,聖人的話,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啊。”
這話一出,周珮心想:這是好時機。
於是他站起身來,對著謝氏遙遙一拜,再站起身道:“周某出身貧微,能走到今日實屬不易,若有朝一日蕭家倒了,我周某沒什麼讓陛下高看的本事,便也會隨著蕭家倒臺的。但蘇家妹妹曾救濟過某,”
見謝氏不解地看過來,周珮解釋道:“妹妹曾在冬雪覆面之時,贈某一鬥篷之恩,周某定結草銜環以報之。妹妹身份之事,叔叔叔母不必擔憂。蕭家雖疑,卻沒有證據,某保證,蕭家決不可能尋到此事相關證據,這事,就止於周某這兒。”
這樣的話,倒引得蘇以言多看了他兩眼。
既讀孔孟,自行周禮。
忠臣不事二主。
能頻頻背叛有提擢之恩的人,有什麼可信度。
阿言還給周珮送過鬥篷,這事謝氏第一次聽說。
她看向蘇以言,蘇以言“嗯”了一聲。
解釋道:“便是前面開封那次,大雪封山,我前往雲家,想著快到了,路遇一人衣著單薄,便是周郎君。”
蘇以言隱去了那次的艱險。
她不願謝氏在這個時候替她擔心以前發生的事,就如同謝氏與蘇功從不在她面前提起流放的苦楚一般,便是潦草帶過。
周珮驚奇地望了她一眼。
二人竟在這事上面産生了默契。
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