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事發 有心為善,雖善不賞
蔡家盤踞於睦洲已久, 在各大縣城都有糧庫,只大縣有兩個,小縣只有一個, 桐廬是大縣,便是有兩個糧庫, 因是設在縣城, 遭了點水災卻大部分都是良好的。本這放糧倉搭災棚一事該落在他哥哥蔡成身上, 他哥哥蔡成臨時有事, 被絆住了,這才讓他來。畢竟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放點倉庫的糧,吩咐下去手上的人看著罷了。
那蔡易是個十足的膏腴子弟,沉迷酒色, 在桐廬招了幾個妓子陪玩, 整日飲酒嬉戲,無樂不做,無歡不行。
那日近黃昏時候,他正飲得大醉了,在床上攤著, 昏昏沉沉之中,感覺有人在推自己,他以為自己還在風月歡樂場,嘟噥兩句, 翻了身, 卻不見醒。
那人像是等不及了一般,拿一巾冷帕子敷他臉上,他一下見醒, 將帕子從額頭上揮開,一雙細小的眼睛狠辣盯著管事,如虎喝道:“大膽。”那管事嚇得立馬往後退了兩步,回道:“小人不敢。”
管事身後的小廝正端著銅盆,手足無措地往管事身後躲去,管事暗中對他揮了揮手,他立馬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天已經沒前段時間熱得厲害了,但管事的額前的汗陸續往下頜處滑個不停,他低著頭,微揣了手,一副唯唯諾諾低眉順眼模樣,由於急切趕過來的原因,他背後已被汗浸濕了,關門帶來的風都引起他一陣戰慄。蔡易正欲發難,那管事戰戰兢兢開口了,雖為難,卻是長槍直入,道:“衙內,難民堆死人了。”
蔡易頭疼,他捏著爆跳的太陽xue青筋,眼睛鼓起,語氣煩懣惱火道:“死便死了,沒見過死人?這麼大驚小怪。”這管事見他被喚醒,氣悶,又聽他橫眉罵:“給小爺滾。”哪兒還敢再繼續說什麼,唯恐給自己惹上一身騷,他便訕訕陪笑退了出去。
蔡易又躺下,又有個人推門而入,“吱呀”一聲,惹得蔡易在床上摸了半晌,只摸到一塊玉,他立馬砸了過去,砸到了人,又掉在地上碎得稀爛了。
那人來不及可惜玉,也來不及頭上的紅腫,只急切走到床前,道:“衙內,大官人讓小的帶來給您的信,您看看。”
蔡易眯著眼看去,上下打量,眼熟,像是堂伯身邊的人,來人趕忙上去將其扶起,他閉著眼,隨意亂指了個地方,說:“放哪兒吧,等小爺酒醒了,再說吧。”說罷又往後躺了回去。
來人的手被他壓在身下,抽不出去,正欲抽出時,蔡易翻了個身。
他順勢把手拿了出來。
又去推蔡易,一而再再而三,搞得蔡易震怒,索性,他拉了竹枕一把,反手敲在了來人的頭上,來人避之不及,那使了大力被拆開從而散落的竹枕上的竹片鋒利,將來人額頭上硬生生割出兩條口子來,血流個不停。
來人敢怒卻不敢言,只摸了摸額頭的血,用手捂了捂,見蔡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低垂了頭,單膝跪了下去,那隻沒沾血的手在懷裡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封信來,雙手遞給蔡易。
“衙內,大官人吩咐了小的,信送到請您立閱,事態緊急。”
蔡易眉頭緊鎖,嘴角下壓,尚在暴怒之中,來人又往前遞了,強調事態緊急,蔡易這才接過,拆了封條,定睛一看,突地將信撕成了兩半,扔了來人的面前,
來人尚低著頭,一眼便看見了丟下來的封紙,只當信箋在蔡易的手上,又偷偷抬眼去瞄。但——
他揣在心口一路的東西,只除信封以外,哪兒來的信箋?
蔡易更加怒不可遏,他坐在床沿邊,一腳踢在來人的心口上,陰森森問:“你耍我?”
那人被踹翻了,往後倒去,很快穩住了身形,眼珠左右轉動,似在回憶,
蔡易已對著外面喊:“來人。”
不過片刻,有兩個作小廝打扮的人跑進來,一個形狀如牛,一個身小似鼠,正是蔡家養著曾刺殺過雲鶴的那兩個江湖高手。
原來是蔡謹蔡成均不放心他,故而又把這兩人請了回來,喬裝打扮一番,除了身形換不了,面目已全非。
兩人拱手,同聲道:“衙內,有何吩咐?”
蔡易不是吩咐,卻是問罪的,他道:“本衙內不是吩咐過,你們怎麼還放人進來打擾小爺?”
那瘦的人道:“衙內原諒哥倆則個,本是攔了,只因管事說有要事尋您……”蔡易看向他們,“要事?不就是災民死了兩個,他膽小,沒見過死人,你兩該見過罷?”
瘦的人一時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放進來的兩人都確是說了事態緊急,他們哥倆才放人進來的。
壯的人接了話,“跪著的這位,則是官人身邊的人,”他有心為來人求情,又道:“不知他做錯了什麼,衙內您大人大量,原諒則個。”
“他戲耍本衙內!”蔡易吼了一聲,任由怒氣爆發出來,“說是堂伯有急事帶來的書信,你們自己看看,這地上,除了那信封,哪兒來的信箋?定是這人錯拿了,又不敢回稟。便來戲耍小爺來了。”他指著地上,二人順著手指看向這一地狼藉,確實沒有信箋,三人接了個視線,只剩面面相覷。
那跪在地上的人轉成雙膝觸地,向著蔡易磕了三個頭,頭埋在地上,聲淚俱下“衙內,不關小人的事,信是陸辛陸管事交到小人手上的,小人一路騎了快馬,路上還搶了清溪的官道,但桐廬的路已快被盡,小人棄了馬,這才緊趕慢趕送到。”
那兩人也忍不住開口求情了,“衙內,這廝定不是有意耍您的,您老高抬貴手……”
蔡易怒火發洩出來,出氣之餘才驚覺自己頭暈伴著頭疼,原來是酒勁兒尚在,又沒有休息,太陽xue跳著疼,他閉上眼揮了揮手,吩咐道:“出去出去。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