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恭人 恥不修,不恥見汙
蘇艾被五花大綁起來拖回了管事給安排的院子, 褲管上的黃白之物已被土泥覆蓋。
和他在同一個屋裡處的娘子也被綁了,是被阿沉扛回來的,扛回來後隨意開了一個側屋將兩人扔在一處, 那女子眼裡盡是恐懼。
子星聽見開籬笆牆時的那點細微聲響便沖了出來,上下打量蘇以言, 見她那淡青色衣擺處有血漬, 又瞧她額前發絲亂了, 臉色微變, 忙上前去一邊伸手替她攏了,一邊關切問:“郎君, 可還好?”
蘇以言握住她的手,沖著她笑:“子星姐姐放心,我安好著呢。”
“那這血?”子星還是不太放心, 又追問。
蘇以言朝著蘇齊看去, 子星順著目光,握著瓜瓢子的蘇齊像是感應到一般轉過頭來,只見蘇齊上齊嘴角下至衣角上面星星點點全是血跡。
蘇齊還在漱口,咕噥著口舌,模糊不清地解釋:“這雞血實太腥了。”
蘇以言看了看自己衣擺, 換做從前,她定要立刻叫人伺候淨身更衣,現竟也沒那麼多講究了,“不小心沾染上的。”
子星這才放下心來, 引她進屋去。
待解衣躺下, 子星替她吹了燈掩門而出後,蘇以言怔忪出神,回過神來卻是犯了難。
人抓住了, 但怎麼把這人運往清溪是個難題。
這村子地處偏僻,通不了車馬,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人弄出村子,恐怕得費好大一番功夫,還不曉得能不能成。
況且,村子上都是與他相熟的人,萬一生了事,寡不敵眾,於自身不利。
千思萬想,索性,亮明身份罷。
及此,蘇以言開口,喚外面守夜的阿杜,“阿杜。”
阿杜正翹起二郎腿咬著從後院臨近的山上薅來的草根躺側房屋頂上愜意望月呢。
盡管今兒晚經了這些事,阿杜卻沒那刨根問底的心思,什麼該問什麼該說,這是他們的基本修養。來時,老相公便吩咐了,一切以郎君為重,郎君又以小娘子為重,自然是小娘子說一不二。
只是近來跟著小娘子奔波,雖不至劬勞,但卻黃酒不沾牙,有點想了,一念起來這酒入喉嚨那般的滋味,便覺得喉嚨幹涸無比,嘴裡垂涎不收,幾乎百爪撓心,他自言自語: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村子裡不像城裡,沒有打更人,無法透過梆子聲來判定時辰,聽偶爾聞後林中的不知名鳥嗚哇嗚哇啼鳴兩聲,伴隨著一陣陣蛙鳴狗吠,他緩緩合上眼皮,險些睡了過去。再回歸意識時,只聽見有人在喚他,他驚醒,再仔細一聽那脆生清亮的聲音不是小娘子又是誰?
他從屋頂翻身而下,帶下一身灰塵,落在窗欞之外,他拍了拍,又吐掉嘴裡的草根,輕答道:“小的在,可是有什麼吩咐?”
經過一陣萃蔡聲,蘇以言披衣旋開窗子,阿杜驚覺窗開了,立即以目視地。
“哥哥蓋了公章的榜文可在你身上?”夜間風大,將窗簾子又吹了回來,阿杜一手把住,將簾子維持在一個開了卻又透不進風的模樣。
“在小的身上,只是空有一紙,上面的姓名鄉貫年甲外貌等郎君都未能明寫。”
阿杜又嘟囔著:“小的都不知,郎君將這榜文交給小的是為何,又要去捉誰。”
他學著雲鶴的語氣:“什麼‘到時你便知了’。”
蘇以言笑道:“你去替我取紙筆來。”
阿杜聞言瞪大了眼,愣了片刻,手也失了輕重,竟將這窗簾往旁邊一扯,風又吹亂了蘇以言的發絲,阿杜又將窗簾子掰回來,免得凍著小娘子了。
散風聲帶來的只有遠遠的狗吠了,山間鳥不啼叫,池中蛙嘓鳴聲漸消,天光透出一線,原來已快到了雞鳴之時了。
阿杜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娘子,這私寫榜文可是犯法的…若被揭發出來,郎君那邊!”阿杜面露難色,由於激動,聲音也沒個控制,放大了些。
蘇以言輕蹙了眉頭,“噓”了一聲,“噤聲。”
蘇以言目光移向關押那兩人的屋子,阿杜會意,輕啪了自己兩個耳光子,小聲認錯後飛也似得悄無聲息地往間壁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