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罔極 逐鹿者不顧兔
蘇以言一行以馬車無法行駛為由, 給了兩吊銅錢,借宿在了陳家莊。
陳家莊的管事瞧他年齡不大,聲音也嫩生生的, 配備了兩個看起來便不好惹的護衛,不知是哪家的衙內出遊, 多半是偷跑出來的, 他也不細究身份, 畢竟人說了因著周邊漲水只是借宿幾晚, 他拿了錢顛了顛然後揣進懷裡,遂熱情的給一行人安排了一個大院子。
又吩咐人好酒好菜的上了, 蘇以言又給了兩個銀錁子外帶兩吊錢,管事臉上笑容燦爛,蘇以言借機開口留管事一起用膳, 管事推遲了兩下, 還是慢慢地將屁股移到了凳子上。
子星在一旁又是佈菜又是斟酒,惹得蘇以言喝道:“坐下吃飯,現兒哪用得著你伺候小爺?”一句話惹得子星的臉紅透了,她也不能露出破綻,忙柔若無骨般坐下依附在蘇以言身上。
“郎君。”她甜膩膩的聲音讓蘇以言驚了一下, 蘇以言愛憐地撫摸著她的臉,對著管事說:“內子無狀,讓您見笑了。”
管事連連笑著擺手,恭維說:“衙內好福氣。”
管事見得多了。這般樣子, 卻跟著郎君外出的可不像正常人家的小娘子。
這應是富家府上的婢女, 一般大郎君好幾歲,引著郎君知通人事的,不過這婢女卻是好手段, 能讓人在外這樣寵著,思及此,管事不由得多看了子星一眼。
蘇以言舉起盛滿酒青瓷杯,做出的豪邁使酒水星星點點灑在手心手背,她也不在意,任由子星掏出帕子輕輕擦拭後,道:“即相識,小子也大言不慚,便是朋友,來幹。”
管事雖受莊子上人的尊敬,也知道,這是有錢郎君的抬舉,他也舉起瓷杯來。
子星適時嬌嗔了一聲,又伸手奪了蘇以言酒杯:“郎君,別喝了。”
蘇以言只好撇一眼子星,也不責怪她壞規矩,無奈的看向管事,管事心中雖嘲笑他竟懼內,也暗嘆他對這美婢的寵愛,呵呵笑了,心領神會幹了一杯。
酒至三巡。
蘇以言總算可以不用那麼緊繃著,肩胛都放鬆了些,子星站在她身後替她捏著背,她盯著已耷拉著頭的管事,然後驀然開口,“管事兄,給你透個底,小子我呢,來這是為了做生意,今和兄弟你有緣,不如你告知小子這是哪位官人的莊子,我和你們員外談談?若能談成,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管事喝多了,口舌囫圇,反應好一會才神神秘秘說:“噓,不瞞衙內你說,咱也想拿你當兄弟!不過郎君可別說出去,這莊子以前是屬謝家的,謝家你可知?”
蘇以言也湊過去,忍著對面忍出的酒氣問,“可是那京府雲家的連襟?”
“正是,”話匣子一開啟,管事便滔滔不絕起來,說著說著又嘆了兩聲,說:“那你可知道謝家去年被抄了?”
“這誰能不知的?你忘了我家也是行商的,訊息得靈通,生意才能做下去啊。”
“也是也是,我本以為我們莊子也會一併充入國庫,我們心驚膽戰呢,我們都靠著這個莊子過活,結果,也沒等來抄沒的旨意,卻等來了……”
“什麼?”蘇以言很好奇,這人的估計怎麼就停在這了。她提起酒壺親自給管事斟酒,又給管事遞過去,管事用手背推開,搖個頭,推脫道:“衙內,喝不下了,實是喝不下了,再喝下去,我家那婦人怕是不讓我進門了。”
然後跌跌撞撞站起身來,想要站起身來,卻險些掀翻了桌面上的碗盞,蘇以言知這人是不會再說了,便叫阿沉進來扶了他出門。
待送到院門外,蘇以言又吩咐阿沉將管事送回家去,許是因為院外近水,風帶著涼意吹來的緣故,管事有些清醒了,忙說自己可以回去,不用勞駕。
蘇以言卻勸他說:本就醉了,萬一跌水裡都不知,還是讓人送送他。管事還是點點頭。
阿沉後半夜快天亮了才回來。
他沒有壓腳步聲,蘇以言本就淺眠,聽見腳步聲便叫子星點了燈,子星點好燈後把門開了個縫,阿沉領會,直接輕推了門側了身子進屋,然後對著蘇以言行了個禮,“小…郎君。”
“小的送那管事回去後,他娘子接過的他,還對我道謝,然後小的便找了個地方蹲著,我見他娘子服侍他洗完臉後,那管事便歇息過去,這一覺直到雞鳴之時,管事才悠悠轉醒,那管事竟是個大方的,
他推醒娘子,將郎君你給的那吊銅錢遞給那娘子,說:明兒將這錢分給莊子上的人。娘子問他:來得是何人,出手如此大概?”
子星遞了一碗茶過去,阿沉一口飲盡,繼續說:“那管事說是個富家郎君,出手闊綽,他還陪了酒,又問娘子,晚膳可給人安排了?那娘子挺起下頜,拍了拍胸脯,然後伸出手拍他,低聲問,你這個打脊的,沒有說漏嘴吧?那管事聲音更低,小的便聽不清晰了。然後他們便起身了,那娘子說給你做些早點送來,小的便回來了。”
“說漏嘴,便是指那等來的人吧,這莊子的地契現說不定在蘇艾手裡,但有奴契在,這人應該也不敢現身。阿沉你去休息吧,明兒我們在再想辦法找機會問問。”阿沉唱了個諾出去了。
子星替蘇以言打了簾子,“郎君再歇會吧。”
蘇以言再醒來時天光大亮,外間傳來開門吱呀聲,以及說話的聲音,她凝神一聽:
有人在問:“娘子,衙內可起身了?我家那位讓我來給衙內送早點。”
“還沒呢,我家郎君總是睡夠了才會起身,這會時辰還早著呢。”子星從她手中接過,放在桌上,又暗暗塞給這婦人幾枚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