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雲鶴回答,見雲鶴目光望向他,他突地抓住了“災民”一詞。
雲鶴說話向來簡短,若是無關緊要,便不會說出口。
他突然明白了過來,是糧出了問題。
屋內藥味已隨風消失殆盡,只餘火盆裡混著銀碳所燒的黃花梨木香氣正濃,火星被竹風颳得將濺未濺,不時發出一兩“啪啪”聲。
屋內空餘雲鶴擺弄白玉棋盤之音,他修長白皙手指將白黑子勢均力敵擺上去,又一顆顆拿下,他似是很享受這個過程,玉石相撞清涼之音湛然如秋日水波碰撞聲。
雲介將棋盤上白子劃分進自己的棋簍裡,忽聲道,“來,為兄與你對弈兩把。”
酉時初。
雲鶴動了動,黑子落下,又吃下一子,他手中棋子步步殺機,風雲變幻。
他輕拾棋子,又將另一顆早在手心中捂熱的黑棋擺了上去,玉石碰撞,不緊不慢拱手溫聲道:“兄長,承讓。”
雲介笑著擺了頭,“甘拜下風,還是敵不過你啊。”
雲鶴將佈局棋子一一拾回,正準備就這棋局說些什麼,卻聽見外間似乎傳來丫頭聲音,見雲介也看向外面,他出聲問,“雲飛,誰在外面?”
雲飛有些為難地聲音傳回來,有些小聲,想必是在院門口。
“郎君,是許小娘子。”
雲介將棋簍堆放回去,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擺,戲謔道:“許家表妹莫不是相中了我們家七郎。”
雲鶴看著桌旁的冬梅插彩繪瓷瓶,聞言耳根漸有些發燙,卻故冷了臉色,操著與以往相差無幾的語氣泠然道:“兄長,還請慎言。”
“為兄便不在你這用晚膳了,”雲介臉上笑意正盛,忽視掉雲鶴發冷麵色,望向一旁,轉移了話題,自顧自說找藉口道:“為兄所為疑團已解,春闈在即,還需得早回院溫書,不然榜上無名……可就愧對雲氏列位祖先。”
雲介將溫書這個藉口用了出來,雲鶴不便留他用膳了,向其行了禮,右手請他先行,將他送到院子門口。
卻見,蘇以言站在院門口,抱著幾個古樸顏色卷軸,還是午時那身裝扮,通身火紅得緊,像梅林成的精怪,在冬日裡看著便讓人舒心。
雲鶴皺了眉看向雲飛,雲飛額頭冒汗,連忙擺手撇清道,“這可不是小的不讓的,是小娘子自己不願進院子裡。”
蘇以言見雲鶴伴著雲介出來,向兩位哥哥行了禮,便站在一旁,聽見雲飛的話時,急忙看向玉身而立的雲鶴道:“確是阿南不願未經表哥允許便踏入表哥院子裡的,不怪雲飛。”
雲介見其抱著卷軸,饒有興致溫聲問道,“表妹抱的是何物?”
蘇以言瞧見雲鶴便臉色通紅,她羞澀低頭,道: “是阿南臨摹的字,阿南現住小院院名便是七哥哥所題。所以阿南想著,摹了字便來請七哥哥指點一二。阿南可是打擾了四哥哥找七哥哥談事,若兩位哥哥還有要事要談,阿南便是先回去了。”
雲介忙道:“我正準備回去了,表妹你還沒用晚膳吧,便在七郎這用了,再讓他幫忙指點指點,也是可以的。”
蘇以言是吃了一點糕點的,她怕雲鶴不讓她留下用膳,結果,雲介說出來的這番話對於蘇以言而言,正是中她下懷。
她連忙抬起頭,生怕慢了一步雲鶴就不會再同意了,她臉頰一熱,看向雲鶴,澄清眸子裡帶著詢問,軟軟糯糯道:“可以嗎,七哥哥。”
雲鶴見兄長如此說,便點了頭。
蘇以言心滿意足進了院子,雲鶴院子裡物件不多,院門旁,有一口小池子,邊上只栽種了一株寒梅,臨近房門外,卻栽種了兩顆青松,松尖聳立,松針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