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不知何時滿是紅花瓣,無數花瓣自四面而來,彙聚於地面,一條長無盡頭的紅毯就此生成,似那連天血河。
漫天花瓣飛舞,打著旋往她身上貼攏,花蕊勾勒出金線,銀色花粉於月下閃著暗紅之光。
鼻息間滿是異界冷香只餘,雲棲忽覺,那些花瓣在她身上形成的,像是一件喜服。
又是一陣花瓣盤旋而來,至她眼前,雲棲覺她的視野被大半遮蓋,只餘腳底方寸之地才可看到,這……
是蓋頭?!
抱住她的那人……額,或者說是那鬼,忽地立起了身子,將她扶正。雲棲能感到,他的動作很是輕柔,生怕弄疼了她,只是輕扶著她,一手按在她肩頭,另一手輕握住她不知所措正拽著自己裙擺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
他又慢慢松開了按在她肩頭的手,只是謹慎溫柔地牽著她,慢慢往某個方向走。
雲棲梗著頭,腳步發虛,一下子不知踩到了什麼上,只覺腳感綿軟,慌張將腳抬起,身子不受控制就要栽倒,又被他輕輕扶住。
似乎聽到了他低低輕笑。
接二連三的摔倒,雲棲不敢亂走,老老實實一步步謹慎跟著走,只是她能感到,他很是溫和,這次,他扶住她後,再未松開,而是換了手,一手扶著她,一手又牽著她,帶著她往一方向去。
直到雲棲輕輕撞了他胸膛幾下,才反應過來,她現在的姿勢幾乎是被他環在懷中。
隔著喜服,那雙手的觸感冰涼,雲棲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從那蓋頭垂下的縫隙往外頭看,腳下的風景是沒變過的,均是些紅色花瓣彙聚成的地毯,不知到底多長,而右邊扶著她肩頭的手倒是若隱若現。
那手很好看,骨節分明,有著病態的白,白到毫無血色,像是一塊沉溺於冰河多年的瑩潤冷玉,觸之有著徹骨的陰寒。
走了不知多久,他總算停步,雲棲覺得這大概是到了室內,氣息與溫度並無絲毫變化,但蓋頭透著隱隱的光來。外頭僅有一輪血月,而這裡現在應當是燃著燭火的。
他扶著她靠著一軟處坐下,而後,雲棲的眼簾之下映出一玉如意來。
她順著那玉如意往前看,玉體瑩澤油潤,另一端被他的手輕握著。他的身姿高挑,她又坐著,於是眼前的是他的腰部,暗胭脂色衣袍中,那些猩紅暗紋如同血色脈絡,衣襟兩側懸掛著無數骨節垂至腰側,隨他動作碰撞,叮咚作響。
骨節中穿插的黑白珠玉……
雲棲看了眼,覺得自己不如兩眼一黑暈過去。
那竟是完整的眼球……
她吞口唾沫,反複告誡自己:不要慌,不要慌,鬼王極有可能是喜歡她,但是……
他這麼變態,誰知道會怎麼表達喜歡啊!!將她這樣那樣折騰成稀奇古怪的鬼也不是沒可能啊!
紅蓋頭已掀了大半,他動作極為優雅地將上半部分別在她的發鬢上。
雲棲深呼吸,緩緩往上抬頭。
她如今是處於一間房內,這房間佈局很是詭異,完全未按照風水擺放……不過在此處若是照著擺了似乎更是詭異……
她身下是一張床,床是何模樣她沒法低頭看不清,眼前牆壁陰沉沉霧濛濛,哦,換句話說,整個房間都彌漫著深紅的濃霧。
這是鬼王身後的,而鬼王呢……
雲棲顫巍巍看。
他的頭發很長,烏黑濃密自然垂至胸膛,暗光之下泛著絲粘濕妖感,襯著他的血色喜服,好似他終年發絲為暗血浸濕。
再往上,是他白皙修長的脖頸,與那……
豔麗到挪不開眼的面容。